第二九二章 反抗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短短十分钟内,就有近百名联邦民众死于非命。
如此性质恶劣的流血事件,即便在社会剧变、秩序瓦解的联邦,也是十分令人震惊的。
继而,还未等联邦当局反应过来,弗林特市市区内的数万民众就从耳口相传中得到消息,继而,将持续多年来积累的愤懑彻底点燃。
西历1484年1月19日,弗林特市当局向密歇根州报告,该市的局势已“完全失控”。
由于长期的经济低迷,弗林特市的传统工业企业纷纷迁出、或者倒闭,失去财源的城市逐渐破败,还曾爆出与底特律市的水费纠纷而改变水源、结果让大量市民铅中毒的丑闻,这样的城市里,可想而知,安保力量的规模是很有限的。
而近年来活跃在弗林特市的有活力组织,在这次冲突中,也没有起到当局幻想的所谓“义务秩序维持队”作用,而是迅被愤怒的民众瓦解、消灭。
爆在弗林特市区的冲突中,外强中干的有活力组织,在民众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多年来在弗林特作恶多端,欺男霸女,填充联邦当局淡出后的力量真空,有活力组织在市区的活动十分猖狂,非但如此,还凭借马克攻势而与半死不活的城市当局沆瀣一气,充当打手,进行了大量不便由当局出面的活动。
在暴动中,民众的尖锐矛头,第一个就对准这些骑在自己头上的组织。
星星之火一旦燃起,局势很快失控,爆在失去的动乱,很快由小股市民的自行动,演变为响彻全城的大作战,有活力组织的枪手在乱斗中死伤殆尽,杀红了眼的民众则汇集起来,向当局控制的市警察局动进攻。
面对危局,弗林特市警察局调集全部力量,约六十具武装机器人应战。
偌大一座城市的警戒力量,只有六十具机器人,说来可笑,但是面对武器简陋、毫无章法的民众,机枪还是挥了极大的作用,据事后统计,仅1月19日当天,就有过三百名市民在冲突中丧命,受伤者更不计其数。
尽管如此,长久以来备受煎熬的民众,还是一鼓作气将警察局完全攻占,并消灭了全部六十具武装机器人。
也正是在这一天,弗林特市暴动的消息在见诸媒体,令联邦民众深受震撼。
遥远东北部的城市暴乱,对民众而言,究竟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观望,联邦政府无需猜测,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得到。
进而,对媒体的竞相报道,为何会采取一种默许、甚至放任的态度,也让方然特别留意。
距离夏洛特上千公里之外的弗林特,在1484年1月下旬,事实上已完全被暴动民众所占据,不仅如此,据网络流传的消息,真正有活力的组织正在弗林特市出现,武装起来的民众已经有了一定的组织能力,并向全联邦出讯息,号召民众起来战斗。
当然,所有这一切讯息,与“弗林特市爆骚-乱”的新闻不同,在联邦均被严密封锁。
新时代的奴隶制,在体系内,表现出乎寻常的稳定性,但对抗外来挑战的能力如何,在此之前,方然一直不甚了了,现在当然就密切关注着弗林特市的动向。
或者说,他真的很想知道,在这样一个机器逐渐取代了人的时代,饱受折磨的民众,究竟还有没有除忍耐之外的手段,有没有机会像历史上的无数斗争者那样,揭竿而起,为自己的利益、也为人类的未来而斗争。
但,在观察这一切的时候,方然的心态,却是复杂而沉重的。
凭借阅历与头脑,他,已经预见了结局。
必然的结局,不知道弗林特市的民众是否能预见到,但不管怎样,一旦决定用暴力反抗命运,接下来的事态展,就不再取决于自己,而取决于坐拥庞大暴力体系的联邦当局。
但接下来生的一切,仍然证明,弗林特的暴动者,对事态展并没有任何的预见性。
1月19日,在这一天攻占市警察局,基本肃清了市区范围内的一切资本爪牙,接下来的时间里,占据弗林特市区的几千名武装民众,和或主动、或无奈而追随这些民众的数万名市民,就一直在准备与前来围剿的联邦国防军作战。
这种作战,想一想国防军的坦克和武装直升机,也不难猜到血色的结局。
预见到这残酷的前景,短暂的迷茫后,弗林特市的几万名男女老幼,就在反抗组织的指挥下进行一系列的战斗准备,设法构筑街垒、囤积武器弹药,并派出信使联络周边城市,进而在网络上出消息,期待饱受压迫的联邦民众就一呼百应、纷纷起来斗争,支援弗林特市的反抗大业。
然而还没等一切进入正轨,联邦当局的应对之策,已雷霆般降临。
西历1484年的寒冬,在弗林特,雪花在漫天冷风中飘舞,缺吃少穿的民众一边在房屋里瑟瑟抖,一面却抱着满腔怒火,擦拭史密斯*韦森左轮枪,制作莫洛托夫鸡尾酒,准备用这满含怒火的回击,去迎接自己的宿命。
多少年来忍饥挨饿,曾经的工作一概不见踪影,税收的绞索越来越紧,救济的数量日渐微薄。
所有这一切,都在让民众觉醒,意识到前途、乃至性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
即便在联邦多年的洗脑策略下,一般民众,根本不知共同主义为何物,却会从切身体会中,逐渐觉,谁造就了这一切人间悲剧,又是谁,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联邦的武装力量,毋庸置疑,是强大而无法战胜的,弗林特市的居民们多少都清楚这一点。
即便如此,在暴动生后,大多数民众还是逐渐自、或者随波逐流般的汇集在了一起,与少数积极行动者并肩向前,只因为他们,已经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对未来失去了希望,绝望到即便死亡,都无法将其吓倒、喝退。
反正都无所谓了,退缩吗,那又能怎么样呢;
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饥寒交迫而亡,这一切,岂不比战死沙场更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