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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北海屠龙(1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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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咆哮,迎面如霜刀刺骨,拓拔野站在船头,衣裳猎猎鼓卷,呼吸如窒,直欲乘风飞起。极目远眺,天海漆黑,无边无际,遥遥可见绚丽的极光淡淡闪烁,倏忽变幻。

已过南望崖六百余里,距离从前与龙女栖住的冰屋似乎也已不远了。但四下凝眺,北海茫茫,浮冰跌宕,依旧看不见陆地。又想,离开彼地已有数年,不知那冰屋是否早被迁徙的蛮人据为其有?

忽听“格啦啦”一阵裂响,船身剧震,众人惊呼迭起,在甲板上趔趄奔走,班照叫道:“转舵!转舵!龟他他妈的,又撞上冰山了!”

话音未落,又听一声低沉的呜鸣,船身摇荡,众人一怔,欢呼道:“是火蛾鲸!”奔到右侧船舷一看,果见一头四丈来长的鲸鱼撞击在侧翼的破冰刀上,挣扎摇摆,鲜血迅速洇开,染红了四周浮冰。

这种鲸鱼视力极差,又喜欢寻着亮光游戈,北海渔民每每用他妈的为饵,诱而捕之,故有此名。其肉幼嫩鲜美,生食甘甜爽口,烹之则相飘十里,因此又被叫作“十里香”。

众龙族将士一日未尝饱餐,眼见这等美味自行撞上门来,无不精神大振,纷纷投下叉矛、铁钩,将它往上拽起。数十个性急的等得不耐,索性高呼叱喝,口衔弯刀跃下海去。

六侯爷大喜,从拓拔野身边一跃而起,哈哈笑道:“他他妈的紫菜鱼皮,天寒地冻。总算有热腾腾的鱼羹暖肚啦……”

忽然又收住笑声,皱着眉头喃喃道:“真珠最是喜欢鲸鱼,若让她知道,定然又要不高兴了。罢了罢了。饿死事小,唐突佳人事大,还是啃我的海藻干罢。”叹了口气,又懒洋洋地躺回海虎皮椅。

拓拔野忍俊不禁,笑道:“王爷忍为佳人改吃素,真乃大丈夫之楷模也。”想起从前和雨师妾煨烧鱼羹地情景来,思念更增。

又听后方欢呼大作,“卜通”连声,两人转头望去,各战舰他妈的接连亮起。无数人影跃下水中。似是也有不少火蛾鲸撞到了其他船舰上。

拓拔野大奇,与水族舰队的连日鑫战,已将附近鲸群纷纷驱逃到了更北的海域。怎地今夜突然了出这许多火蛾鲸来?心中一凛,糟了!难道是北方来了大批水族舰队,惊动鲸群重又朝南游回?

不等细想,又听“哗”地一声,大浪喷舞。碎冰飞扬,一艘乌黑油亮的梭形潜水船突然破空飞起,朝甲板上疾冲而来。

众人大哗。纷纷转身操刀。二八神人“咿呀”大叫,踏步奔来。

“嘭!”潜水船被八斋树妖气浪一拨,转向飞旋,猛然冲落在甲板上,朝前接连弹跳,直滑出六七丈,一头撞入哨舱,船身剧震。

六侯爷喝道:“孩儿们,抓活口!”龙族群雄轰然应和。铁勾飞抓纵横飞舞,“咄咄”连声,竞相破入那潜水船中,再齐齐朝外一扯,木板碎裂迸飞,整艘小艇登即瓦解。

烟尘滚滚,但见残船中,六名黑衣汉子抱头蜷身,吓得面无人色,惟有一人施施然起身,朝拓拔野,六侯爷抱揖行礼,微笑道:“博父国燮沨,拜见龙神陛下,镇海王。”

那人黑袍玄冠,长须飘飘,举止洒落优雅,殊无半点张皇恐惧,正是与拓拔野有过数面之缘地水族长老燮沨。

拓拔野微觉奇怪,此人率直敢言,在水族内风评颇佳,当年蟠桃会后,他率众转投乌丝兰玛,共讨烛龙;帝鸿与玄女暴露真面后,他又率领亲信,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不到竟孤舟万里,冒险到了此处。当下微笑回礼道:“博父国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燮沨踱步而出,从袖中取出一个黑木匣子,平空徐徐递来,传音道:“在下奉水龙黑帝密,拜诣龙神陛下,有要事相奏。”

拓拔野心中一凛,接过那匣子凝神察探,匣中放着一个颇为小巧眼熟的黑玉葫芦,果然是水龙琳颈上佩带的神器。

六侯爷心领神会,起身哈哈笑道:“久闻燮沨长老歌舞酒色,无所不精,今日既有幸相见,本王自得好好讨教一番。来人,上好酒,烹鲸肉,可别怠慢了客人!”自行领着燮沨往舱中而去。

龙族群雄轰然齐应,又纷纷忙碌起来,留下那六名水族浆手不知所措地盘坐残船内,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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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密舱,关紧铜门,外面的风声、喧哗尽数隔绝。

燮沨四下环顾,捋须叹道:“久闻汤谷扶桑木制成的巨舰固若金汤,今日得见,名不虚传。难怪短短半年之内,龙神陛下竟能势如破竹,直捣北海,我族水师空负天下第一之名,亦只能望风披糜。”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船坚炮利,不过末技。古往今来,惟有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朝阳水伯这半年来的败绩,不是因为舰队不敌于我,更不是因为水族将士贪生怕死,实是因为水伯勾结帝鸿,倒行逆施,丧却了天下人心。”

燮沨拊掌道:“陛下言我所言,一语中的。这也是燮沨今日奉旨拜诣的因由。”

转头望着舱壁上悬挂的大荒地图,神色略显悲戚,徐徐道:“神帝化羽之后,大荒分裂,群雄并起,百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我族虽然幅员辽阔,占天下近半,兵多将广,为五族之雄,但自汁黑帝为烛龙陷害以来,族内奸佞得势,人心各异,忠义之士不是含冤囚死,就是被驱赶放逐,就连龙牙侯这等英雄,也流落族外,有家难归。

“朝阳水伯铲灭烛龙后,族人原以为中兴可期,无不额手相庆,岂料他野心更甚烛龙,党同伐异、排斥异己,尤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水龙陛下,也成了他恣意操纵的傀儡。更让族人震骇难过地,是连那原本高洁睿智的水圣女,也摇身变成了和帝鸿勾结,祸乱大荒的鬼国玄女!”

摇了摇头,叹息道:“这几年来,干戈不绝,战火连天,又加上连年灾荒,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地百姓多如黄河沙数。民生凋敝,人人厌兵,如果上天再不降下圣人,平定四海,九万里北疆只怕也要叛乱四起,分崩离析了。”

“天降圣人?”六侯爷倒酒递与他,瞄了拓拔野一眼,笑道,“让我猜猜,莫非长老今日到此,竟是奉黑帝之命,寻找‘伏羲转世’,铲灭乱世奸贼么?”

“不错!”燮沨倒也干脆,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双目灼灼地凝视着拓拔野,道,“那年天帝山上,我听着陛下慷慨陈辞,倍受震动,那句‘天下合,则百姓宁;天下裂,则百姓苦’更是让我心有戚戚。当今天下,有野心雄图的盗世枭雄何其之多,天吴也罢,帝鸿也好,都不过是想吞并五族,将四海百姓变成他一人之奴。而象陛下这般心系苍生、不图权位,但求处处都是蜃楼城的,实是凤毛麟角,圣明仁君。”

被他这般当面夸赞,拓拔野反倒脸上烧烫,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长老过誉了,我可愧不敢当……

燮沨摇头道:“陛下大智大孪,仁义无双,早已世所共知,岂独我一人所言?燮沨虽然无甚德才,却也从不阿谀献媚。此番到来,不仅承水龙黑帝之重托,更是担负了千千万万水族百姓的期望,但求能为陛下尽绵薄之力,诛讨天吴,铲灭帝鸿,还复天下太青!”

拓拔野与六侯爷对望一眼,心下大喜。

这半年来,龙族水师虽然纵横万里,所向披糜,但瘦死的猛犸比象大,水族物产丰富,兵多将广,实力终究远胜龙、苗各族。双方在陆地上割据对峙,大大小小打了数十场战,伤亡惨重,却难有太大进展。

而金族、木族、火族内乱犹未青定,南荒九大蛮族在玄女煽动下,与王亥、康为等六大军团组成联盟,将烈炎的炎帝军、夸父的古田军分割包围,占尽上风。金族大军则被广成子的十万尸兵与百里春秋的万兽军狙击,血战数月,仍难以东进半步。

惟有蚩尤所率的九黎苗军、蛇军势不可挡,接连大败土、水联军,攻入土族腹地,但也正因如此。反被姬远玄大军重重包围,虽然仍凯歌迭奏,但长久相持,必定凶多吉少。

若真能得水龙琳之助。挟水族民心,内外夹攻,不仅可以彻底击溃天吴,更能对土族形成四面包抄之势。僵持的局势一旦打破,中立观望的各夷族蛮国必定转投己方麾下,金、火、木各族地内乱也自可不解而除。水龙琳此举,可谓决定全局胜负之关键!

六侯爷与天吴交战数年,素知这厮诡狡,擅使诱敌反间之计,心下将信将疑。拍了拍燮沨的肩膀,哈哈大笑道:“燮沨呀燮沨,听说你能言善辩。对女人说起甜言蜜语很有一手,想不到哄起男人也这般能耐!龙水两族世代为仇,就算水龙陛下真想扳倒天吴,也当去找白帝、炎帝,为何竟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找本族夙敌?”

燮沨淡然一笑,道:“王爷这等聪明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拓拔陛下恩泽四海。身份特异,既乃当世龙神,又是蛇族帝尊;既是我黑帝嫡系血脉,又是土族公孙氏后裔,既是苗帝的生死之交,又是炎帝的结拜兄弟,既是金族圣女地夫婿,又是我族亚圣女的郎君;既是神农帝的使者,又是灵青帝的义子;既是金族奇侠古元坎的今生,又是太古伏羲大帝转世……试问普天之下,除了他。又有谁能让五族四海的百姓殊无异议,竞相臣服?”

拓拔野微笑不语,燮沨又道:“更何况龙神陛下融贯古今,炼就曾三天子心法’,神功盖世,几近无敌。麾下又云集了各方英雄,振臂一呼,四海响应。打败帝鸿,一统大荒,实不过是早晚之事。我们求请结盟,不仅是为了诛灭天吴,更是顺应天意民心。有拓拔陛下这等仁君,大荒必可重现神农之治。”

他这番话虽是恭维奉承,却也一语中的。大荒五族分治已近一千六百年,要想让各族重新统一,除了本身要有过人实力之外,还需德高望重,叫人心悦诚服。放眼当今之世,的确惟拓拔野一人与各族都有极深的渊源关系,又无野心贪欲。各族若真想权衡妥协,他必定是最可接受的人选。

六侯爷仍有些疑忌,笑道:“燮沨长老,不是敖某多疑,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若我们太过轻信,毫无戒备,一不小心中了天吴奸计,那可就稀里哗啦,紫菜鱼皮了……”

燮沨道:“王爷说地是,所以为表诚意,我此行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凝视着拓拔野,一字字道:“陛下还记得当日平丘海底,那险些被解印复活的太古凶兽么?”

“鲲鱼?”拓拔野一震,陡然明白其意,惊火交集,沉声道,“你是说天吴要解印鲲鱼,对付我们?”

燮沨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鲲鱼现在已然复活,正被水伯以封印咒语操纵,朝此处赶来……”

话音未落,“嘭”地一声闷响,船舱剧晃,仿佛撞到了巨大的冰山暗礁上,竟陡然翻转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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燮沨猝不及防,登时趔趄飞跌,朝顶壁撞去。拓拔野心下一沉,抄臂将他稳稳拉住,还不等打开舱门,又是“轰”地一声巨响,仿佛被巨锤猛击,厚实坚韧地扶桑木舱壁豁然迸裂。

“咯啦啦!”舱板接连掀卷,破空而起,四周瞬间空荡无遮。狂风扑面,天旋地转,但见一排大浪冲天掀起数十丈高,咆哮着兜头拍下。人影纷飞,惊呼惨叫不绝于耳。

拓拔野一凛,挥掌横扫,借着那反弹气浪,拖起燮沨,沿着桅杆斜踏上掠,冲天飞起。

狂风鼓卷,凌空下望,心中惊怒更甚,但见片刻前还平定如镜的茫茫北海,此刻竟已鲸波如沸,巨浪滔天。

北面三百余丈外,一道汹汹狂流正如尖楔似的急速冲来,势如破竹,不断地冲破坚冰,向两侧扩散掀卷,推起道道数十丈高的水墙。就连悬浮的冰山被其所撞,也纷纷跌宕炸裂,冲天抛卷。

遥遥望去,就象一个底宽达数百里,长不可见边际地巨大三角,自北向南,滚滚澎湃,在极光照耀下,闪烁着万千点霓彩眩光,壮丽而又奇诡。

在其急速推进下,整个海面仿佛被劈裂撕扯开来,咆哮着,翻腾着,将六十余艘青龙、汤谷战舰席卷抛荡,随时都欲撞成碎片。

只听一声低沉浑厚的呜鸣,似从海底传来,震得拓拔野气血翻腾,“轰!”波涛如炸,那片三角绚光中央突然飚起一道直径达十里的巨大水柱,霎时间滚滚高喷,直冲夜穹。热气腾腾,环绕着水柱,如浓云密雾,四下翻滚扩散。

燮沨惊魂未定,骇然凝望着那道擎天巨柱似地飞旋巨浪,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景象,脸色煞白,半晌才梦呓似的低声道:“是鲲鱼!鲲鱼已经……已经来啦!”

拓拔野呼吸如窒,也不知是惊是喜是火是惧,这可真叫“说打雷,便闪电”了!他在这淼淼北海苦苦搜寻了六个月,一直未能找到鲲鱼的方位,想不到此时此地,它竟自行撞上门来!

海底呜鸣如雷,那擎天水柱越喷越高,四周冰冷的海水如岩浆滚沸,热气蒸腾,一团团朝上汹汹翻滚,狂风吹来,刺鼻的浊臭炙热之气直贯头顶,熏得人烦闷欲呕,呼吸不得。

拓拔野心下大凛,知道鲲鱼即将浮出海面。当年在北海平丘便曾领教过这太古凶兽的威力,一旦纵其肆虐,青龙舰队势必被撞为齑粉!当下纵声长呼,命令各舰迅速合舱下潜,朝东逃散。

当是时,又听轰隆震耳,那水柱四周惊涛喷涌,层层掀翻,陡然朝外荡漾开一个方圆近百里的漩涡,遄流怒转,整个大海似乎都被搅动起来了。

桅杆剧晃,下方惊呼不绝,偌大的青龙旗舰被狂流卷扫,竟如纸鸢般飘荡打转起来,“格啦啦”一阵裂响,扶桑木所制的巨桅拧如麻花,帆旗尽裂,哨台上的几名将士惨叫着冲天抛甩,遥遥坠入惊涛之中,瞬间踪影全无。

班照脸色惩紫,奋尽周身神力,将舵盘死死绞住,喝道:“快快入舱,下潜……”话音未落,舵盘反向急转,重撞在他胸口,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登时朝船舷外飞去,幸被六侯爷抢身抓住,齐齐趔趄摔倒。

船身飞旋,众人大乱,热锅上的蚂蚁般在东摇西倒的甲板上穿梭奔逃,不断有人甩飞而出。

二八神人哇哇大叫,合力抓住那飞速乱转的舵盘,想要将方向重新矫正,岂料用力过猛,“喀嚓”一声,舵盘竟被扯裂成数瓣,八人纷纷后仰踉跄。

拓拔野不及多想,抓住桅杆,绕身急冲而下。真气爆涌,随着身势逆向旋舞,将船舰转势硬生生顿住。蓦一翻身,抓住舵把。凝神喝道:“定!”

定海珠光芒怒放,从他口中划出一道银弧,直冲入那沸腾狂涛中,“轰!”鼓起一片刺目白光,天海陡亮。

狂风陡止,冲天水柱坍塌回落,就连那绵延百里、狂猛遄急的巨大漩涡亦急速消散开来。海面上虽仍波涛起伏,摇曳着众舰跌宕沉浮,但比之方才那吞天盖地之势已大转平静。

群雄面面相觑,骇然忐忑。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燮沨吐了口长气,又惊又佩,道:“龙神陛下神力通天。名不虚传。”

拓拔野心中却如悬巨石,殊无半点松懈之意,紧握舵把,凝神四扫,一边感应鲲鱼的方位。一边呜呜吹响号角,指挥舰队转向,朝东南疾驶。

这支舰队由龙族、汤谷两大水师混编而成。数年来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早已练就了遇变不惊的定力。霎时间,各舰号角长吹,此起彼伏,群雄听从号令,有条不紊地奔入底舱,各就各位。

风浪呼啸,极光在漆黑地天海之间变幻乱舞,左前方波涛汹涌。浮冰接连迸裂。

拓拔野念力扫处,只觉一股狂猛得难以形容的气浪正急速涌来,心下凛然,沉声道:“王爷,鲲鱼来势极快,现在逃离已经来不及了。根据《大荒经记载,此处东南十里外当有千丈深的海壑,你来指挥众舰,沉潜到沟壑之中,我去将鲲鱼引开……”

话音未落,海底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呜鸣,震得他脑中“嗡”地一响,气血翻腾,剩下半句话竟说不出口。

几在同时,银光电舞,定海珠破浪而出,“哗”地一声,船身剧震,巨浪滔天,整个海面象是突然炸沸开来,竟将旗舰瞬间掀起数十丈高。众人腥甜狂涌,天旋地转,纷纷腾空抛跌。

拓拔野大凛,收住定海珠,挥袖横扫,一记“万川汇海”将群雄卷入底舱,喝道:“闭舱,下潜!”借势飞旋冲起,双掌横托,将整艘旗舰凌空推移出百余丈外。

“轰!”前方漩涡喷天倒旋,急速隆起一个青黑色地巨大“山丘”,光洁顺滑如绸缎,在极光照耀下,闪烁着瑰丽的光泽。

海水层层排涌,涡流狂猛,靠近外沿的几艘战舰避之不及,登时卷绞而入,顷刻间被那狂涛接连猛击,轰然迸裂,寸寸炸散,惨呼声凄厉不绝。

狂风怒号,断木、碎铁缤纷乱舞,流星密雨似的擦着他的护体气罩纵横飞过,撞入海里。

拓拔野踏浪高冲,御风直上,如大鸟般翩翩飞起。低头俯瞰,那“山丘”急速隆起,将整个海面朝上拱来,波涛重重喷涌,又重重崩塌,四面八方如黑云滚滚奔走,推掀起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白沫纷扬。

六十余艘青龙、汤谷战舰收桅合舱,徐徐朝海底潜去,在鲸波跌宕下,宛如一条长蛇,蜿蜓东南。

巨大的鱼背不断隆起,整个海面仿佛全都倾斜卷起了,大浪翻腾,冲天奔涌,层层叠叠地掀起数百丈高,绵延百余里,触目所及,仿佛到处都是火啸奔腾的狂狮雪马,就连高空中惊啼飞翔的冰鸥雪鸟,也成群连片地被那狂涛席卷吞噬,片羽不存。

拓拔野心下凛然,船舰速度再快,又焉能快过飞鸟?舰队距离鲲鱼外沿不过百丈,只要它张开巨口,方圆数里的海水顷刻间便将全被其吞入肚去。要想保全群雄性命,惟有拼死一搏了!

当下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天元逆刃上,翻身朝着那鲲鱼气孔急冲而下,凝神运气,将当日地鲲鱼解印诀颠倒念道:“太古有凶魔,天崩复地裂,四海洪波起,乾坤无宁日,女娲镇三兽,北溟封鲲鱼,龙牙平丘锁,千秋一梦沉……”

“叮”地一声,真气破锋怒爆,如极光喷薄,绚丽夺目,又如霓虹贯空,在漆黑的天海之间划过一道弯的霞芒倏然破入鲲鱼气孔。

“呜!”惊涛如炸,海面掀卷,鲲鱼火吼下沉,那巨大遄急地漩涡陡然塌落,四周狂浪亦随之层叠坍塌,滚滚下旋。

接着又听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咆哮,水柱又从其气孔冲天喷出,拓拔野呼吸一窒,象被万千山岳当胸怒撞,腥甜狂涌,虎口登时震裂,险些便脱手飞跌。

又惊又火,反倒被其激起汹汹斗志,喝道:“好畜生,下去罢!”真气如潮汐滔滔卷涌,双手合握,连人带刀朝下逆旋飙冲,将微微抬起的鲲鱼巨背奋力抵住,口中念念不绝地诵着封印诀。

鲲鱼怒吼,巨背狂震,海面波涛怒涌。那道水柱从气孔中汹汹喷射,猛撞在极光气刀上,分裂为无数道冲天水花,在霓芒映照下,如天河彩瀑,绚丽难言。

拓拔野周身如电击,剧颤不已。饶是他五德毕备,真气雄浑,又修行天子心法三载有余,与这太古第一凶兽这般对抗,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其水浪重重喷撞,骨骸、经脉直如要震散一般,更毋论将其重新封印了。当下惟有咬紧牙关,奋力强撑。

天元逆刃嗡嗡龙吟,那道虹霓似的极光气刀被抵得越来越弯,他胸肺憋闷,直欲迸爆,眼角瞥去,遍海波涛如沸,冰山漂移,舰队已尽数沉潜入海,只要再熬上片刻,便可全身而退,稍作喘息。

当时,忽听一人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龙族数万男儿,尽是缩头乌龟,只留龙神孤身一人对战鲲鱼。既是如此,我也单枪匹马,来与拓拔陛下较量一番!”右下方狂风火卷,一道人影急冲而来。

霓光照耀,那人脸上血肉模糊,到处紫红金绿,尽是化脓恶疮,前额、颧骨、双耳,分别长着七个小头,其中四个更只剩下一半,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笑容狰狞丑怖,正是天吴。

拓拔野惊怒交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撞到这死仇夙敌!意念方分,鲲鱼纵声狂啸,巨背陡然朝上一拱,水柱轰然爆涌,将他撞得脏腑如裂,金星乱舞。

“呼!”衣裳倒卷,霓光刺目,天吴人在数十丈外,“古兕瑰光斩”的锋芒却已迫面劈至,激得他护体气罩猎猎鼓舞。

纵使他神功盖世,也绝不可能在压镇鲲鱼的同时,挡开这记雷霆猛击;但若此时避让,鲲鱼势必破浪冲起,将青龙舰队尽数吞纳!

进退两难,惟有冒险一试。拓拔野思绪急转,大喝声中,突然抽起天元逆仞,翻身倒弹。

“轰”地一声,压力既消,那鲲鱼立时朝上隆起,水柱爆喷,果然不偏不倚地猛撞在“古兕瑰光斩”上,力势之猛烈,堪比火山迸爆。

天吴猝不及防,闷哼一声,霓光摇碎,朝外冲天飞退。虽无大碍,亦被震得气血翻腾,呼吸不畅。

拓拔野御风念诀,环绕着水柱飞旋电冲。又是一记“银河落海”,极光气浪滔滔奔泻,“轰轰’连撞在鲲鱼气孔上,又将它硬生生地往下压落了六七丈。

他一退一进,看似简单,实则颇为聪明玄妙。鲲鱼与他蓄势对抵了这许久,方一撒手,正是其冲击力最强之时;等它冲抬而起,与天吴的气刀相撞,气势又已消掉了近半。此时再聚气猛击,自是事半功倍,大占便宜。

天吴偷袭不成。反而差点被他算计,更是火火攻心,纵声厉笑道:“想不到相别三载,龙神陛下还是这般胆小如鼠,不敢正大光明地和我对决。只会使些耍赖使诈的小伎俩!来来来,且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双掌化爪,绚光倒旋。宛如两道祟角飓风呼呼怒转,四周水浪被其所卷,顿时螺旋乱舞,聚如漏斗,越转越大。就连海上跌宕起伏的冰山也突然一一破空飞起,朝他双手气旋冲来。

天吴修成八极大法后,原本便已臻太神之境,当日天帝山上为拓拔所败,羞恨震怒。一心雪耻洗恨,又闭关修炼了半年有余,将北海狱囚地真元尽数吞收,真气更加狂猛罕匹。此刻与夙敌狭路相逢,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必欲置其于死地。

拓拔野在其下方,但觉狂飙猛烈,气息如堵,双脚竟情不自禁地高高扬起,朝着他气旋中央寸寸移去。心下大震,鲲鱼的抬举之力原本便已让他难以抵受,再被这厮如此卷绞,只怕不等青龙舰队逃入海壑,自己便要冲拔飞起,被他气旋吸尽真气了!

冰山破空,纵横乱舞,接连猛撞在他周遭气罩上,缤纷迸炸,越来越繁密,越来越猛烈,震得他左右摇晃,难受已极。

眼见再难支撑,只听下方一女子遥遥娇喝道:“无耻鼠辈,偷学了颠三倒四的‘八极大法’,竟敢在伏羲门前算八卦!阿大、阿二,将他的脸皮揭下来,晒成干脯!”八道人影交错冲来,“咿呀”怪叫,赫然正是林雪宜与八斋树妖。

“嘭嘭”连声,冰山四炸,头顶地八极气旋吸力陡消。拓拔野舒了口气,精神大振,有此八人相助,当可逼退天吴,与巨鲲多对峙片刻。

念头未已,右上方突然狂风呼啸,五色绚彩如极光怒卷,滚滚冲来,他心下又是一紧,翻天印!

果听广成子的声音哈哈大笑道:“朝阳水伯与龙神陛下生死对决,你们这些木头疙瘩来搅什么乱?女娲神石在此,还不快快滚蛋!”

五色石印势如闪电,急速破风怒吼,霎时间便膨帐了数十倍,劈头盖脑地朝着二八神人轰然猛撞。

八斋树妖对伏羲、女娲极为敬畏,瞧见这五色补天石所制的神印,气势上早已馁了七分,竟畏头缩脑,不敢抬手硬接,被那气浪推震,登时“哇哇”乱叫,四下抛飞。

广成子长笑声中,不给他们丝毫应接之机,翻天印横空转向,绚光火爆,彗星似的拖曳着滚滚霓光,朝拓拔野当胸尖啸撞来。

“嘭”地一声闷响,护体气罩瞬间迸裂。拓拔野气血乱涌,一颗心直欲跳出胸腔,转眼望去,茫茫冰洋,惊波沸涌,已然瞧不见舰队踪迹,心中陡松,纵声大笑道:“伏羲转世在此,尔等妖魔小丑,还不快快滚蛋!”

蓦地急旋定海珠,抽刀翻冲,借着那道滚滚水柱破空飞旋,“呜——”鲲鱼陡然咆哮抬头,纵横数十里的巨背高高地冲出了海面,无数道水浪层层叠叠,喷天卷舞。淼淼北海,尽皆沸腾。

拓拔野五气激化,天人相感,长啸声中,仿佛与四周冲天水浪同化一体,天元逆刃光浪爆舞,霎时间如巨龙滚滚怒卷,猛撞在翻天印上。

“轰!”霓光四炸,石印冲天。

这一击势道之猛,不啻于将鲲鱼之力、汪洋巨浪尽数带上,广成子、天吴哪能抵挡?登时鲜血狂喷,双双如纸鸢高飞飘荡。就连二八神人被那气浪扫震,亦狂呼乱叫,手舞足蹈着破空飞起。

惟有拓拔野因势利导,借力随形,在漫天狂飙骇浪之间飘摇回转,毫发无伤。低头望去,鲲鱼竟已冲起数百丈高,巨大的脊背绵延千里,仿佛巍巍雄岭,横跨于北海之中,气孔四周雾汽蒸腾,宛如白云缭绕。

那呜鸣声如雷霆震耳,天摇海动,下方波涛滚滚飞旋,突然朝下齐齐塌落,现出一个纵横数十里的黑洞来,周围遍布着一圈长达千丈的獠牙锯齿,银光闪闪。狂涛奔泻,漩涡怒转,整个海面仿佛都被那张巨口吞纳了。

拓拔野当日虽已目睹其威,此刻重见,仍是心神俱震,难以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巨大之物。一旦让这凶兽再现于世,莫说这区区万里北海,九州五族,只怕都要为其所噬!

归根结底,都是当日自己为求脱身,冒险解印鲲鱼,让天吴知晓法诀,才有了今日之祸。眼下要想将它重新封印,已是绝无可能了,惟有趁着它尚未造成大害,将其奋力击杀。

想起那日流沙仙子所说的话,更是热血上涌,归心似箭,当下再不迟疑,紧握神兵,纵声长啸,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鲲鱼巨口疾冲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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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强大全靠你想象爷是病娇得宠着一号狂兵从火影开始的锻造师一拳皇者第一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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