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畅所欲言

这天，岩桥慎一回事务所，内线电话通知他，说是渡边万由美叫他过去一趟。

到了渡边万由美的办公室，她的秘书让他直接进去。结果一进去，不光渡边万由美在里面，大小姐吉田美树也在。

岩桥慎一只见过吉田美树一次，就是在布施明巡演的动员晚会上。那时的他，还是个假借渡边制作经纪人的身份混进去长见识的外行人，哪想到现在真成了事务所的员工。

当员工的还记得老板的脸，不过，当老板的就不会去在意这个只在人数众多的时候草草略过一面的小透明，等他挨个打完招呼，吉田美树点点头，“你就是松本明子的经纪人岩桥君？”

“是的。”岩桥慎一回道。

吉田美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下，点点头，“辛苦了。”说完这句，不再看他，和渡边万由美又说了两句话，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送走了未来的大老板，只剩下岩桥慎一和渡边万由美以后，渡边万由美这才跟他说话：“岩桥桑。”

“这阵子你可是话题中心的人物，连吉田副社长都对你感到好奇。”

渡边万由美“随口”对他泄露了个情报，“实际上，当初，松本桑签约渡边制作，是吉田副社长决定的。”

结果她钦点的人成了扑街，被她放弃以后又走偏门重新红了。岩桥慎一都能脑补出为什么会在渡边万由美的办公室见到吉田美树。

“吉田副社长对偶像有一种执着。”渡边万由美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听了这话，岩桥慎一眉角一抽。

渡边万由美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道：“最近，是有些批评的声音，不过，也请你不必放在心上。吉田副社长也为你的想法成功感到欣慰。”

不管对偶像有多么执着，艺能事务所放在首位的是如何把商品成功推销出去，然后换到足够的价值。

渡边万由美接着说，“其实，要是怪罪于你反而奇怪。是因为偶像本身已经崩坏了，所以你才会有机可乘，取得成功。也是因为偶像本身已经崩坏了，业界其他人才会跟着去走这条路。偶像生态既然已经被破坏，那么，替偶像另外开辟了一条新的出路的岩桥桑，应该是立了功才对。”

这话说得够实在了，不仅仅是上司安抚下属，更像是心里话。

岩桥慎一甚至有种感觉，曾经问过他是不是讨厌偶像的渡边万由美，其实才是真正讨厌偶像的那个人。

这种猜测也不假。渡边家的姐妹两个，都是见证了整个偶像时代的酝酿和爆发的人。更特别的是，渡边制作曾经的王牌偶像天地真理，刚出道的时候就寄住在渡边家，那时，渡边万由美是个少女，吉田美树也还是个姑娘，姐妹两个，都和天地真理朝夕相处过。

天地真理爆红后很快过气，使得吉田美树心中常存一个想法，要吸取过去的失败经验，再一次推出一个国民偶像。但是同样见证了这一切的渡边万由美，跟姐姐的想法完全相反，天地真理出道时她还小，正因如此，亲眼目睹天地真理如何压抑本性，又亲眼见证她被抛弃的结局，这一切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我一直认为，偶像这个职业之所以会在曰本诞生并且兴盛，是因为曰本的女性地位低下的缘故。”说到这，渡边万由美转过身，冲岩桥慎一温和地笑笑，“别误会，这不是女性主义者的发言，……是一种近距离观察后的体会。”

能说出这句话，渡边万由美有那么点推心置腹的意味了。

岩桥慎一听了，也只是默不作声。老板的推心置腹，当小卒的比起附和或是反驳，更要紧的是默默听着。

“对了。”

说完了这通话以后，渡边万由美总算开始提及叫他过来的正事。

“show-ya的寺田惠子桑有筹划女子摇滚音乐节的想法，瑞贝卡的nokko桑好像也挺感兴趣的，岩桥桑是怎么想的？”

平白无故的问他女子摇滚音乐节的事，岩桥慎一又不傻，立刻想到了原因。

说什么“只要松本桑不出去大嘴巴就不会泄露出去”……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还要吞一千根银针的。

“放心好了，尽管畅所欲言就是。”渡边万由美和气的说，直接避开了泄密者这个话题。

“新的企划既然出现，就一定要经过商讨。既然是商讨，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这一阶段，不管说什么都情有可原。”

这句话别人说出来未必怎样，但是由渡边万由美来说，就格外的让人觉得真心。

既然这样，岩桥慎一也大大方方发表意见——跟在nokko那里第一次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反应一样，“我认为是绝佳的机会。”

和nokko分析这件事的时候，他说这是个对nokko和女子摇滚都有好处的提案。到了渡边万由美这里，岩桥慎一又另外加了一点，“……不仅如此，我认为，假如渡边制作能够借着nokko桑的参与，成为音乐节的支持者，是个能够重振声望的好机会。”

这不是信口开河奉承她，而是事实。

私下里提到这件事，女子摇滚音乐节就只是音乐人之间的话题，但是，连渡边万由美都开始感兴趣，这件事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渡边万由美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像是在期待他能说出一番让她感到满意的话。

“您也一定明白，偶像市场已经饱和。”岩桥慎一看了看渡边万由美，“……并且，在偶像市场，渡边制作已经全面失守。”

这一事实，刚好跟吉田美树对偶像的执着形成鲜明对比。

“有句话是说，大船难调头，即使偶像市场饱和，短时间内，这也还是最肥沃的一块土壤。虽然放弃没有必要，但是，也没有再过多投入的必要。不仅如此，我认为事务所应该放下对偶像的执着，趁此机会，开拓新的市场。”

这是和吉田美树唱反调的话。

但是，渡边万由美听了，却鼓励他，“请继续说下去，岩桥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