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纪莣最后开车送周迭回学校,两个小孩沉默地坐在后座，一路上一句话不说倒让她有些不适。
“你俩不会是因为我说的话尴尬了吧？”她笑着问道，“我管太多了？”
“没有。”江云边视线看着窗外,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隔壁的周迭侧着脸，指尖轻点着手机屏幕,光映在他的瞳孔上。
把信息发完之后，周迭才抬起眼：“许湛让你回他消息。”
江云边这才想起来一晚上净跟周迭折腾了,连忙摸出手机给他们回消息。
到学校的时候,周迭温声说了句谢谢阿姨,江云边头也没抬地给他招了招手。
“是个好孩子。”纪莣笑着落下结论。
不知怎么,听着自己的母亲夸周迭,江云边倒是自己不太好意思。
摸了摸耳尖，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最后点开了微博。
有新的消息。
他打开私信，才发现是那只“奶甜小猫咪”给他发了消息。
之前他给小猫咪的“天天开心”回复后,这位小甜o给他回了一大堆表情包。
大概是很兴奋自己得到了回复,一直很喜欢他之类的各种爱的表白。
江云边翻看前面的时候还觉得有点可爱，这人的反应太夸张了。
而最新一条是：感觉我要失恋了,难过。没有人听我倾诉，偷偷告诉你。]
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发的。
他犹豫了一下，回了相当直a的一句话：更好的在后头。]
江云边向来不是愿意服输的性格,更何况这次他想好了要什么。
江云以虽然有私教，但平时在家还是比较懒散的,属于上课一小时休息三十分钟的那种,江云边在家之后有空就抓着她刷题。
江云以痛苦不已：“哥，你懂吗，我是艺术生！”
“艺术生也要学文化科。”江云边给她调了闹钟,“这份卷考完我给你改，写。”
江云以拗不过她哥，含泪握笔。
三周的时间说长不长，江云边是期末考当天早上回学校的。
江云以给他精心准备了油条鸡蛋，还双手合十：“保佑我哥考一百分。”
江云边知道她刻意装傻，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满分一百五。”
江云以偷偷吐舌头。
纪莣笑着给他收拾好东西，开车送他回学校。
周迭前一晚给他发了考场安排，江云边直接去考场。
三中的座位表是按上一次考试成绩来排的，他坐在第一个教室的第二位，跟前就是周迭。
许湛坐在第三排，看见他来还打趣：“我还以为咱们江学神打算让我们一科语文呢。”
江云边笑的时候眉眼明艳：“像我们这种优等生，向来都是胜不骄败不馁的。”
说完，还轻轻点了点跟前周迭的椅子。
“同学，借支笔？”
周迭散漫地抬起视线，没有回头，却从桌面勾了支笔递给身后。
江云边笑着接过，轻声说了句：“沾沾学神的光，好让我重回第一。”
面前的人带着细微的笑意，轻哼了一声。
许湛看在眼里，也做了个手势冲着他俩：“学神，也给我一支？”
江云边从自己的笔袋里抽了一支扔过去：“你，只配用我的。”
许湛：“……”狗是真狗。
考试期间禁止娱乐，江云边第一天考完感觉不太妙，回家再刷了两套题第二天再战。
等最后一门的收卷铃声打响，江云边才长松了一口气。
周迭微微往后靠了下，余光囊括了半个教室，有人欢喜有人愁。
“怎么样？”
“这次是真的有信心。”江云边支着笔在指间轻转，“周迭，你年级第一的位置不保。”
“嗯，那你说说想要什么？”
江云边迎上了他的目光，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然，把笔递给他：“成绩出来了我就告诉你。”
昨天纪莣告诉他法院那边已经出结果了，江慕归还了抚养权。
江云边现在跟那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承诺不会再来打扰孩子的正常生活。
纪莣让他在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出去玩会儿。
大家放学都要收拾行李准备回去过寒假，江云边本来想等会儿周迭跟他一起回宿舍，但一路上的视线有点多，他不太好意思，干脆也就先回去了。
许湛发信息问他要不要一块儿出去吃饭，江云边还没回，宿舍的门已经推开。
江云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一副像在等人又被发现的尴尬感：“你，你回来了？”
周迭轻靠在门边，观察着他的情绪，等江云边站直了才煞有其事：“嗯，我回来了。”
自从感情被挑明之后，江云边就发现两个人独处的时候气氛格外不对，一时慌不择路：“许湛问你要不要一块吃饭。”
“现在？”周迭抬手看了眼时间，“嗯，可以。”
江云边抓了把头发，趁他去放东西的时候才给许湛回消息：我带周迭一起过去。]
许湛：……你他妈想虐狗？]
江云边打了半天字解释，后面忽然觉得没什么必要。
虐你就虐你，不满意憋着。]
许湛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简直要气笑了：“什么人，这都还没在一起呢就这样！”
正在收拾行李的郑星凛微微抬头，眸色深沉但问的语调却很轻松：“什么在一起？”
“还能有谁？707的狗呗。”许湛骂骂咧咧地定了晚上吃饭的地点，刚要下单就听见舍友问。
“许哥，你不回家吗？”
“暂时不。”许湛还在翻菜单。
“我，”郑星凛犹豫了一下，“我家晚上没人，能跟你一块儿吃饭吗？”
“行啊。”许湛爽快道，跨上书包回头，“那我们先过去吧，老板娘说位置不多，不能给我们留。”
位子占到了窗户边，许湛坐下的时候还叹了口气：“江云边就喜欢这种角落的位置。”
是四人座，郑星凛坐在了许湛对面：“江哥前段时间怎么请假了？”
“家里有点事儿。”许湛拿着手机似乎在聊天，心不在焉。
服务员过来端了两杯水，郑星凛喝了一口，指尖沿着杯面轻走。
“对了，有个学妹前段时间来找我问了点事儿，跟江哥有关的。”郑星凛垂下眼，“问江云边也没有喜欢的人，他想表白。”
许湛啧了声：“虽然我知道江云边很受欢迎，但这段时间他小子桃花也太好了吧？”
前面那些oga、beta也都算了，这回追他的可是enig，还是周迭那种段位的。
“你那个学妹不太走运，我介意放弃。”
郑星凛捉住了字节：“江哥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他喜不喜欢我说不准，但那个追得很猛。”迟早的问题。
“是什么样的？”
“是……”许湛后知后觉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放下手机端起跟前的茶杯，“咳，反正就是个很可爱的妹子，软萌香甜体贴任rua。”
“什么任rua？”江云边的手搭在许湛的肩膀上，先跟郑星凛打了个招呼，然后又戳戳他的脸，“快说，什么软萌香甜体贴任rua！”
许湛：“……”
说你男朋友预备役。
江云边只顾着跟许湛对峙，没有意识到座位的划分，本能地觉得周迭跟郑星凛不熟，就把许湛隔壁让给了他。
周迭看着江云边坐下，眸色稍深，却没有说话。
“对了迭哥，化学最后一道题的求的值是多少啊？”许湛耿耿于怀一整天了，看到学神在身边就直接问。
周迭简单回想了一下，报了个数字。
许湛顿时心如死灰：“啊——错了，我一开始算对了我改了啊！”
江云边刚坐下，郑星凛给他递了杯水。
他愣了愣，随后轻轻一笑：“谢谢。”
郑星凛眼睛跟着他：“江哥有想吃的吗？”
江云边这才想起来，问许湛：“你点菜没？不要点辣的啊。”
许湛愣了下，第一反应是想起那天吃火锅的周迭。
当初他还真的只是单纯地以为江云边给他点单独的锅底只是因为知道他要请客，所以特别照顾。
江云边说完又想起来，回头问郑星凛：“你能吃辣吗？”
周迭上一秒因为江云边的照顾而微微勾起的笑意压下，视线轻抬，落到那个占住了江云边隔壁座位的男生身上。
郑星凛看江云边时眼里是藏着笑得，温顺地说了句不能吃之后跟周迭对上视线。
那丁点笑意烟消云散，郑星凛本来想别开，但像是积攒在胸口的那股气堵了上来，他居然就这样跟周迭对视着。
像是要争取什么。
“周迭。”江云边垂眸翻着菜单，本来还跟许湛在讨论吃什么，看到甜品时倏然一笑。
随后郑星凛就看到江云边轻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地拽了一下周迭的袖子，随后又像是要掩盖什么一般把手抽了回来。
他脸色微微白，落荒而逃地错开视线。
许湛用自己的手机在看菜单，在纠结挑什么，完全没在意桌子上的风起云涌。
周迭淡然垂眸，看着江云边点在手机上的东西。
“这里也有这个诶。”
酸奶兔子。
周迭忽然想笑，便笑了，低头打开手机。
江云边还在等他要还是不要，随后微信就收到一条新消息。
周喵喵：这次你还要给全部人都点吗？]
江云边莫名地嗅到了一丝委屈，像是在指责他的不偏心。
他耳根莫名热了下，上一次……上一次不还没到这种关系吗？
许湛决定好了，抬头：“来，下单，你俩想吃啥？”
郑星凛在隔壁忽然凑了过来，声音很小，像是只问江云边：“有甜品之类的吗？忽然想吃甜的。”
刚给周迭下了兔子的江云边指尖微顿，第一反应是把菜单从甜品切到主食，然后又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太礼貌，又切了回去。
郑星凛眸色微暗，但还是看着那只酸奶兔子：“之前好像也吃过，要么……”
“不行。”
坐在对面的enig拉下了外套的链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不知怎么就来了脾气，“不行。”
周迭不是这种干涉别人做选择的性格，况且这句不行的语气听起来就不太对劲，许湛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之前有一回，向来粗枝大叶的江云边问他郑星凛有没有喜欢的人，然后当天下课他就对着周迭放狠话，说什么“事成了记得请我吃糖”。
明明没有充足的证据，但许湛就是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郑星凛不会跟周迭一样喜欢江云边吧？
“大男人，”江云边抬手拍了一下郑星凛的肩膀，蹩脚地找借口，“吃什么酸奶兔，幼稚，不吃。”
郑星凛顺着他的方向微微靠了下，随后看着他低笑，顺从地点头：“嗯，那不吃了。”
许湛明显感觉到自己隔壁的年级第一气压又沉了两分。
不是，真的假的啊？这居然是修罗场？江云边好像还一点没发现？
江云边点了单，江云以的消息发过来，他还在给妹妹截图问她要不要吃什么，全然没发现对面跟隔壁的情绪。
许湛坐了会儿，忽然起身：“云边儿，我想上厕所，你跟我去？”
江云边蹙眉放下手机：“你是小姑娘？还要组队上洗手间？”
“我是，行了没？”许湛瞪他。
江云边一脸“行，爹为了不让你憋坏，我陪你去”的表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离开桌上，周迭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窗外，并不觉得接下来的气氛尴尬。
郑星凛的指尖捏着杯身，微微用力：“周迭，许湛说的那个‘软萌香甜’，是你吧？”
即便许湛极力掩饰，但有些答案只要没瞎都看得出来。
周迭肯定向江云边表白了。
周迭支着下巴微微回头，眸光像被东风吹冷的窗面，光落在上面也不见得有温度。
郑星凛知道这是默认。
“他，”明明鼓足了勇气，可面对跟前的人时依旧喉咙发紧，天生的性别优势将他的自尊一点点磨平，“他答应你了吗？”
“对他好奇，又不敢行动，反而想限制我。”周迭看着他，“现在着什么急呢？”
郑星凛握着杯子的指尖泛白，却没有说话。
他的确……本来就跟周迭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餐厅没有洗手间，江云边跟许湛走到商城二楼才找到提示牌。
洗手间里人不多，江云边陪着许湛过来之后就站在门口玩手机，但面前的人在跟前扭扭捏捏，半天不动。
江云边等了会儿：“干嘛？洗手间里有封印，不让你上？”
许湛摇了摇头：“崽，你知道你最近桃花爆棚吗？”
“……至于这么夸周迭吗？”
许湛愣了下：“不是，你现在眼里就只有他了是吗？”
江云边被他说得有点不上不下，撑着面子：“谁眼里只有他了啊，你会不会说话啊！”
“那你先告诉我，你请假这段时间有没有跟周迭聊天？”
“……”江云边抿着唇。
许湛威逼：“快说！”
“……有。”
“频率？”
江云边几乎都不用回忆，摸了摸鼻尖：“……每天。”
“你给他答复了没？”
“你怎么跟那些小学生一样？是不是见谁喜欢谁还要起哄？”江云边本来就不喜欢聊恋爱话题，更讨厌被人逼问，干脆抬手指着跟前这人，“再问今天你买单啊。”
许湛哽了下，面前的人走出洗手间了他才后知后觉：“草，今天本来就是我请客啊！”
要去洗手间那个不太正常，江云边出门就往餐厅的方向走。
“江云边。”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江云边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来的人是姜叶。
似乎是从远处瞧见了他跑过来的，他喘着气，身后没有其他宁高的人。
江云边眸色淡薄，安静地看着他。
姜叶还是有点怵他这副表情，但一想到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又收下了脾气。
“那天晚上，对不起。”
江云边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应该说自从许湛说闻临给他打过电话之后，他就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没什么必要，是我打的你。”江云边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并没有接受他的歉意。
姜叶攥紧了拳头：“我，我向你道歉，不是真的……只是闻临跟我解释了之前的事情！”
江云边真的不想跟他提以前那点破事。
他已经走出那段阴影了，江云以也过得好好地，没有必要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真的很烦。
姜叶意识到他的忽略，指尖扣入了掌心。
那天晚上他躺在医院里，闻临亲自过来，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对他说：“你误会了江云边，下次好好跟他道歉。”
“不要让我再知道你干扰到他的生活。”
alpha的警告是用笑脸说出来的，声音也柔和，却让他整个后背都渗了一层冷汗。
姜叶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江云边都把闻临打成那个样子了，那个人还要护着他。
他的思绪僵化，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却忽然看见了餐厅门口的人。
周迭站在门口，只是那么淡然地一扫，却让姜叶动弹不得。
威慑力比闻临都还可怖。
江云边看到周迭，也知道他发现了身后的人。
enig对自己的标记对象会产生占有欲，江云边很清楚这一点。结合大半个月前那个晚上，他已经全然能理解周迭为什么会出来。
不想在这儿惹出什么麻烦事，他伸手拽了拽跟前人的外套，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有那么点哄他的意思：“没事，进去吃饭吧。”
周迭的视线落在他拽着自己衣角的手上，眼里晃过一丝笑意，偏偏又不让他如愿：“不想进去。”
“怎么了？”江云边以为姜叶惹他不爽了，右手从拽他的衣角改向扶着他的腰，“外面冷呢，进去。”
周迭的手这才缓缓垂下，轻轻地覆上他搂自己腰的手，低声道：“里面有人跟我抢兔子。”
听着像受了欺负或者被不公平对待了。
江云边抬头时才发现，这么大个人还未垂着脑袋，真的像只被主人冷落的猫咪。
忽然想揉一揉他的脑袋。
念头一晃而过，江云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挪到周迭额头跟前了。
好险，差一点。
可还没等他抽回去，周迭却自己蹭了过来，不是用脑袋，是用脸。
周迭微微附身顺着他的指腹蹭了一下，微哑的嗓音带着笑意：“摸摸，安慰一下？”
江云边觉得自己没辙了。
要不是这里人多，可能他真的就……
随手摸了一下，他连忙别过视线，一副“休想蛊惑我”的表情走进餐厅。
周迭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发红的耳尖低笑。
许湛回来的时候抱怨了一通江云边没等他，江云边呵了声没给眼神。
打打闹闹结束了晚饭之后，许湛跟郑星凛还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告了别。
江云边跟周迭在小广场散步，明明该是分开的时间两个人却谁也没有先提离开。
晚风有点冷，江云边把自己外套的拉链拽到最上：“周迭。”
“嗯？”身侧的人随之回应，像是听到名字的猫咪。
“那个，之前你跟我说过的戒断疗程。”
周迭摸出手机，把医院制定的计划表调出来：“医生还在排，大概这两天有结果。”
“我可能，”江云边站在原地，低头时半张脸埋在领子里，后半句话小声得过分：“我可能不需要这个了。”
周迭指尖微顿，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时眼睛里漾开一丝愕然。
江云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知怎么有点好笑。
“你给我配了信息素项链，然后易感期也……”他没好意思说下去，“反正就是我觉得，目前这样也挺好。”
他不讨厌周迭的信息素。
跟前比他高半个脑袋的少年正过身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江云边，你知道你说的意思是什么吗？”
“……”
“你目前不需要戒断反应，表达的是你的易感期需要我陪在你身边，你将接受我的临时标记跟信息素，你将……”周迭恶意地顿了一下，不可遏制地带上轻微的笑意跟满足。
“你将考虑变成我的专属oga。”
江云边的脸红了个大半。
可面前的人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再贴近了半分，问：“我这样理解，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