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什么关系
顾嘉煜配合的环住贺琛的脖子。
主持人走到了台上,再次把主演们请上台。
“心理上你排斥和人建立过分的亲密关系，或者说你认为只要不建立正式的关系，这段关系不会终止。”
“但你抗拒的不是建立亲密关系，而是抗拒建立失败的亲密关系。”
“你当时拍完这场戏，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一段关系是以解除告终，那为什么还要确定关系？”
贺琛打断了小敏和小陈喋喋不休，看向顾嘉煜，“还好吗？”
“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梦里，顾嘉煜接过了那封协议书，和他见过的另一份协议一样郑重。
贺琛：“……”
“选我。”
话音一落，一名女生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欣喜。
他没有把顾嘉煜从地上拉起，而是坐在台阶上将顾嘉煜抱在怀里。
“分组拍摄,这段戏不是我们杀青时拍的。”
“顾嘉煜，你在发烧。”贺琛蹙眉，对司机道。“去医院。”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顾嘉煜身子明显一僵，他抬起眸子，动作慢了半拍，意识到抱住自己的人是谁后，回应这个拥抱。
“不够！”
“你说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要确定关系？”
贺琛递上一杯温水，顾嘉煜木讷地接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车子里了。
“煜哥，你放心吧。工作人员去处理了，不会有照片流露出去的。”
“我在哄你和我建立正式且永不终止的亲密关系。”
这是他第二次被遗弃，第一次是亲生母亲。
“抱一下可以吗？”
原世界里顾夕念和许敬恒在他初三那年出车祸了，但书中的世界里他们过得很好。
女人冲出厨房，年仅一岁多的儿子踢翻了水壶，滚烫的热水倒在他的腿上。
“我感觉到你在害怕，害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
“你喜欢拥抱亲吻，甚至更亲密的肢体接触，因为这会让你获得安全感，也叫心里补偿。”
“妈妈快点回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顾嘉煜整个人愣在那，眸子微微放大，视线静静地盯着女人的身影。大脑停止了思考，一时间他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只是怔愣地看着这个女人。
“好了，可以放我下来。”
拍摄开始，贺琛目光紧盯着监视器，顾嘉煜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走进雨幕里，他没有撑伞，进了墓园，停在了其中一个墓碑前。
“发糖！”
几次弃养没有成功，女人对他越发没有耐心，打骂是家常便饭，还不让他吃饱饭。有一次，顾嘉煜躲在厨房吃中午的剩菜，被女人发现了，狠狠地打他。
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但顾嘉煜也不记得她什么样子。
直到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
贺琛伸手去抱他。
大荧幕上，贺琛从摄影棚出来，摄影师对他说。
顾嘉煜：“……”
明明他拥有的记忆里，小绿茶的人生和他不一样。
“不建立关系，只搞暧昧那不就是耍流氓？”
但现在，最让顾嘉煜惊骇的是……这是他原世界发生的事。
“没听出来？”
“剧组是不是还拍摄了花絮？我们来看看。”
痛失爱人的悲伤再也隐忍不住，无助感笼罩着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最后这一幕的镜头没有落在顾嘉煜身上，而是给了阴沉的天空。
顾嘉煜和贺琛对视一眼，拿起话筒。
顾嘉煜：“…………”
“要不是他，我儿子也不会被开水烫伤，你们要是不赔，我就在这闹，看以后谁敢上这领养孩子。”
顾嘉煜只是应了一声，小敏又道：“刚才也把我吓了一跳，突然窜出来的疯女人，也不知道他嘴里喊着是谁，一会喊你的名字，一会又不知道在喊谁？”
主持人拿走了他们手中的话筒，顾嘉煜往前站了一步，贺琛跟着往前一步，他的手顾嘉煜的腋下向上抱起，另一手托住顾嘉煜的屁股，让顾嘉煜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贺琛眸色一顿，想到了别的地方，下一秒女孩说。
四岁的江陈奚紧张地拉着女人的衣袖。
一时间，谁都没有上去打扰。
贺琛倒是意外他还会害羞，故意慢吞吞地磨蹭。
“还没开始，不用急。”
还是说……
贺琛盯着监视器，看着顾嘉煜落寞的身影，听着他的呢喃，注视着他黯然的眼眸。
他是谁不用说大家也知道，现场的粉丝爆发出一阵尖叫,主持人又问贺琛。
为什么第一任养母也会在书中的世界？
每人领取了一份签名照，以及《七年》剧组赠送的段安许同款小黄鸭。
“被虐到了，所以是不是该发个糖安慰下在场的所有观众？”
顾嘉煜不太习惯被这样抱着，有点别扭，他只想演完赶紧让贺琛放他下来。
“嘉煜，你在这里签个名，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法律上承认的母子关系。”
“发糖！”
“可以。”
“看完我更难受了，段安许有多希望傅砚能够再一次抱住他，像前几次那样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恶作剧。’”
“小心。”
“傅砚真的好坏，前期温柔攻势，在段安许喜欢上他后又开始各种试探，怕段安许不够喜欢他。”
顾嘉煜的神色很认真。
顾嘉煜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以为顾嘉煜还是没明白，贺琛温声道。
顾嘉煜伏在墓碑上，忽然哭了起来，雨越下越大，倾盆而下，清浅的眸子里蓄着泪水又被大雨冲刷，睫毛湿漉漉垂下，像一只被雨打湿的蝴蝶。
“就傅砚表白成功后的那个抱。”
“傅砚嘴里没一句实话，虐死我了。”
“凭什么说我遗弃？遗弃他的是生了不肯养的生母，我白养了他四年，待他不够好？”
“怎么感觉不太正常。”
一个女人的大喊一声，被现场的工作人员拦住。
“这次为什么不是恶作剧？”
贺琛俯下身摸了摸顾嘉煜的额头，确定不烧了才放心，“什么关系？”
“在我爱你的时候离开，又在我满世界的找你时偷偷躲起来，看着我着急，看着我为了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走遍十几座城市又失望而归。”
王朝川喊了“cut”。
“是你。”顾嘉煜好笑的回答她，“麻烦左边的观众稍微收下脚方便她出来，感谢。”
“确定关系是建立感情的开始。”贺琛帮他重新固定了下输液针。
“快点。”
“我要解除领养关系。”
眸子里是贺琛的身影，顾嘉煜盯着贺琛看了一会。
摄影师给了贺琛一个镜头，他神色平静，但眸子里的心疼快要溢出屏幕。
顾嘉煜说不上记恨，在弟弟没出生以前，他的第一任养父母确实待他很好，也很爱他。
一只手贴上顾嘉煜的额头，他茫然回神，对上贺琛的视线，他脸色有点沉。
“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野种也想抢许家的股份？我大伯和伯母车祸死了，现在许家没你的位置，滚出去。”
“琛琛去抱煜煜这一幕好好哭。”
还是说书中的世界里也有他第一任养母？
“顾嘉煜。”
“我以为他是装病,结果是真病？”
关于小时候的事，顾嘉煜其实记不太清，他只知道警察把他送回了家，在那之后女人试图把顾嘉煜送回福利院。
“就像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和你确定恋爱关系。只有互相喜欢的人才会建立恋爱关系。”
“小奚，你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带弟弟去看医生，过一会就回来接你。”
女人应了一声，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就离开，江陈奚乖乖坐在位置上，生怕女人回来找不到她，可是他等了一天，女人都没有回来。
顾嘉煜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书中的世界，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
“以后这就是你家，我们就是你的爸爸妈妈。”
主持人问她，“给你个机会让他们俩给全体粉丝和影迷们发个糖。”
遮盖住雨声的是顾嘉煜歇斯底里的哭声。
“让我们看看傅砚是怎么抱段安许的。”
顾嘉煜推了下贺琛肩膀，他被贺琛抱过很多次，他也主动抱过贺琛，但除了拍戏那次，他没有被贺琛这样抱过。
“是我吗？真的是我！啊啊啊！”
“嘉煜最后的哭戏很有代入感，拍戏时情绪是突然上来的，还是拍戏前就开始提前酝酿？”
“那分手后还要解除关系，不麻烦吗？”顾嘉煜问。
她的视线一瞬不眨落在顾嘉煜身上，多看一秒赚一秒。
女孩话音一落，粉丝们大呼。
“be的猝不及防。”
“在剧组没见面,下戏后也没见面。”
“那也不能过来，小煜正要拍最后这场戏，准备了好久，你别影响他。”
贺琛比剧中的段安许还要痛恨傅砚的不负责。
王朝川既希望顾嘉煜能真情实感的带入，又担心拍完结局顾嘉煜出不了戏,所以这段结局其实是中途拍的,临近杀青的两周只是在补拍之前的镜头。
只不过这份爱没能持续多久。
他垂下脑袋，贴近贺琛的耳朵，小声地说。
“我我，主持人选我。”
“不懂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你。”
“想看傅砚抱段安许。”
顾嘉煜看向主持人，等着他下一句话，停顿了几秒，主持人道。
“在同一个剧组，但一周没见？”主持人疑惑,“这一周里面没有其他对手戏吗？”
在录综艺的时候，贺琛就发现了。他不想给顾嘉煜压力，但他想顾嘉煜明白。
“你每次都用恶作剧的方式来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可是……”
“感觉好点了吗？”
昏昏沉沉的，顾嘉煜又睡着了。他还做了个梦，梦里他在原来的世界里，是参加父母葬礼的那天。
怪不得那么难受，顾嘉煜愣愣地看着贺琛，“别看我，闭眼。”
“玻璃渣里抠糖，不行，我忍不住了。”
电影放映结束,观众还没从急转直下的剧情中反应过来。
小黄鸭的赞助商是池煦的公司，原本是底下员工哄女朋友制造出来智能ai，现在成了限量赠送。
入耳是女人的尖叫声，家里乱成一团。
“不懂。”
他抬眸看去，想要冲过来的女人大概四十几岁，穿着一件t恤和牛仔裤，运动鞋鞋子洗的发白，“江陈奚，我是你妈妈。”
主持人调侃了一句。
顾嘉煜惊讶，这么简单吗？
他凝视着墓碑，久久没有说话，像一尊雕塑。
停在两人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着他们。
“胡说什么。”贺琛掐住他的脸。
“抱一个。”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
“安静会。”
是领养协议，在他六岁的时候，顾夕念递给他的。
三个多小时的首映礼结束，顾嘉煜和贺琛到后台休息，等车子接送他们去酒店。
小敏以为顾嘉煜受到惊吓，安慰他。
“逗你玩的。”贺琛牵着顾嘉煜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哄小孩似的。
“你们俩选一个？”主持人把选择权交给顾嘉煜和贺琛。
被问到哭戏，顾嘉煜接过话筒。
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只是抱一下那没什么，就在粉丝们大为失望时，却听女孩补充了一句。
“亲一个，亲一个。”
“差不多，我们出去吧。”
贺琛注视着顾嘉煜的眼睛，顾嘉煜也同样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写着茫然和困惑。
“教我什么？”顾嘉煜问。
“我拍完了。”
“他拍那场戏的时候我是在场的，王导没让我出来。”
“小姐姐很会啊。”主持人笑着说完，退开一步。
“我没有。”
顾嘉煜点头，没说话，头有点疼，好像点晕车，天旋地转，大脑却不肯休息，思绪纷乱。
顾嘉煜听话的的闭上眼，贺琛的手抚上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的帮他按摩。
花絮播放结束，主持人半开玩笑的说。
“6排13座。”
助理进来喊他们，两人才结伴出去，车子是直接停在一楼门口，他们从大楼走出来，忽然就冲上来两个人。
顾嘉煜和贺琛还没接话，观众们异口同声道。
“我不管，我现在养不起。我亲生儿子还生着病，难道你要我饿着我的孩子，喂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野孩子？”
“江女士，你冷静点。四年前，是你找到福利院哭诉着想要领养一个孩子，签了领养协议的。”
女孩还没开口，就有cp粉大喊。
助理和几个工作人员撑着伞，拿着浴巾从今雨幕里，贺琛步子加快，小跑两步越过几人，走向顾嘉煜。
镜头里闪电划过天际，雷声轰鸣。
贺琛应了一声，速度不减，匆匆赶到了隔壁组，他刚进去就被出来的王朝川看见。
“给个粉丝福利吧。选一名观众上台，让他决定这个糖要怎么发？”
接下去，他们玩了两轮互动游戏后，就是粉丝们期待的合照环节。
贺琛倒是挺喜欢的，他抱着顾嘉煜转了一圈，现场的粉丝默契地举起手机拍照。
顾嘉煜脑袋晕乎乎的，连反应有点迟钝，他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被贺琛握住，“别动，靠着我。”
顾嘉煜耳根微微发热，他不是没听过贺琛的告白，但这一句话令他过分心动。
但怎么可能。
“他是该滚出去，因为……大伯和大伯母早就不要他了。”
“谢谢。”顾嘉煜弯了弯眼角朝她微微一笑。
女孩顺利走出来，上台时还有点紧张，差点被较高的楼梯绊倒。
“哥哥，我……不太明白。”
“看见没，解除领养协议书，这里是我伯父的签名，现在你还想霸着我伯父的遗产吗？”
顾嘉煜只觉得那是一段糟糕的记忆，后来他被送回了福利院，女人还找院长要了一笔赔偿款。
“顾嘉煜，顾嘉煜，江陈奚。”
“那你们当时见面了吗？
“嗯。”
他记忆出错了？
女孩有点激动，声音还带着颤音，“你，你好。顾嘉煜，我好喜欢你。”
“我不过去，我在摄影棚里看着。”
“哄你的。”
“哭了,所以真的就be了？”
“王导的心真冷。”
“见了。”贺琛拿起话筒。
梦境没有继续，顾嘉煜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那行，不许出来。”
顾嘉煜：“？”
“我以为花絮是让我们缓解下悲伤的情绪，为什么看完心里更堵了？”
曾经有人问过顾嘉煜，会不会记恨第一任养父母。
“喝点水？”
现场亲一个当然是不可能，粉丝们也都只是过个嘴瘾，女孩思考了几秒道。
顾嘉煜很认真的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主持人笑着说，“想好了吗？”
“你过来干嘛？”
顾嘉煜：“那你刚才说的？”
“近一点！”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哥哥，你还懂心理学？”顾嘉煜努力不让贺琛看出他的慌乱。
顾嘉煜：“？”
“朋友关系，亲子关系……情侣关系。”
“教你坦然的接受我对你的喜欢。”
“这场哭戏准备了好几天，王导怕拍不出想要的效果,准备这部戏时,我和贺老师有近一周没见。”
直到会场灯光亮起，安静的会场响起讨论声。
生病了吗？
“你自己说，我对你不好吗？”
粉丝顿时尖叫起来，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
王朝川没劝走他，只好说。
“情绪爆发也不是突然间，是有一个过程的,循序渐进再到最后的崩溃。”王朝川解释,“在心里积压已久最后爆发出来,这才是我要的感觉。”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顾嘉煜忽然顿住。
雨水泼在他的身上，浑身湿透，他却只是盯着墓碑，许久他半蹲下来。
顾嘉煜沉默了一瞬,“很想见他。”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