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魔法坐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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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以为自己看到了一泓秋水，稍过片刻才看清那是一把长剑。剑光并不刺眼，仿佛这淡淡的光芒根本不会放射出来，只在剑身上流转，像两滴水银似的。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剑士带着大片阳光走进堕天使的大殿，让人目为之眩。海德的灵魂深处立刻产生一种不死生物本能的厌恶，不得不再次调整眼中火焰的强度，这才看到原来那不是阳光，而是剑士身穿一身黄金铠甲，铠甲上散射着白炽的光焰。

“你是什么人！”哈根握紧法杖，凄厉的尖啸道，随即一挥手，狂暴的死亡领域立刻布满整个殿堂。这不同于一闪即逝的死亡波纹，而是强大的魔法师为自己营造的主场。

无数昏黄的光点突然在剑士四周闪动着，漆黑的波纹和剑士燃烧着光焰的护甲不断碰撞，爆出“噼啪”的轻响。海德只觉两股大力在空间中互相剧烈的冲击着，让这座承载着奥术气息的神殿都轻轻摇晃。

可剑士似乎对此全无所觉，依然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堕天使雕像前的三人。他高大而强壮，提着耀眼的长剑，单薄的嘴唇略显冷酷，一眼看去便能让人感到一种内敛的凶残，他的每一个脚步声都好像一个重音敲击着哈根的神经，直到让人心烦意乱，这才彬彬有礼的道：“我是安古洛。您既然是死灵法师，就应当听说过我。”

哈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挥手燃起一道漆黑的火墙挡住剑士的去路，仿佛让对手再近一步都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一粒粒汗珠，有些癫狂的道：“光明教会圣殿骑士团团长，安古洛大人，十八级剑圣，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他如数家珍的背诵着对手的履历，却不料安古洛淡然一笑，道：“梅斯塔利亚果然是一个不信主的国度啊！其实我早就卸掉了圣殿骑士团长的重任，改为主持光辉裁判所了。”

哈根一点肉都没有的脸皮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即使在那些以光明教为国教的帝国里面也没有任何人愿意谈论关于光辉裁判所话题，裁判所里有着光明诸神荣光中唯一的一片黑暗，裁判所外常年不熄的火焰则是一切亡灵魔法师的梦魇。

哈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老师，仿佛永保青春的亡灵大魔导士阿尔贝里希，被光辉裁判所的执法者绑在火刑柱上焚烧时的场景。整整两天两夜，那可怕的浓烟和声嘶力竭的惨叫，让他整个少年时代都无法安枕。

所以他来到了梅斯塔利亚，这里不单是一个并不以光明教会为主流的国家，更是夏伦大陆上少数几个并不排斥死灵法师的国度之一。在这里他可以公然出入魔法工会，可以在皇家魔法学院中占有一间单独的实验室，甚至招收魔法学徒，只要他不违反帝国的法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正在改变。因为奥耐祖，因为这场席卷半个大陆的亡灵战争，光明教会的声望和反对亡灵魔法的浪潮在梅斯塔利亚一浪高过一浪！所以他才对堕天使的精神烙印看的如此之重，因为此时此刻，只有实力才是一切的保障。

可是命运之神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这一切都因为安古洛的出现而变得完全失去了意义。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语言么可以形容他的心情了，哈根想到此处不禁自嘲的一笑：“真不敢相信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居然能够引来光辉裁判所的审判团长大人。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呢？”

他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抹凶光。光辉裁判所向来是以蛮横不讲理和斩尽杀绝著称的，并美其名曰净化。他搞不懂自己一个区区十五级的魔导士怎么就能引来安古洛这种大人物，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安古洛在实力上不可逾越的差距，他想逃生倒还有着那么一丁半点的希望，但却绝对无力带走自己的孙女。

所以唯一能够保全爱尔达的方式，就是带着安古洛一齐上路，这对他来说并非没有机会！他胸中仿佛有一团怨毒的火焰在燃烧，恨不能大声问个清楚，问问光明教会到底为什么非要不远万里来净化他肮脏的灵魂，又是用什么办法找到他的！

可安古洛听到他的自嘲，竟然露出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笑得哈根心惊胆战，这才行了一个完美的骑士礼，然后徐徐说道：“您说的不对。我并不认识您这样的小人物，更不知道您的名字，只知道您恰巧出现在这里，而且恰巧是一个亡灵魔导士。”

他悠闲的捋了捋修剪得益的髭须，见哈根眼睛里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才接着说道：“您的实力在夏伦大陆上排不进百名，而通常只有排名在前二十位的强者亵渎吾主的荣光，才会让我出现。毕竟我掌管着庞大的光辉裁判所，不可能事事躬亲。”

“难道是为了奥术遗迹？为了堕天使像？”哈根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希望，毕竟好好的人都不想死，哪怕他是个死灵法师也是一样。可他身旁的爱尔达却惊讶的发现安古洛的目光越过她的爷爷，只是扫了一眼堕天使的雕像，就落在雕像旁的骷髅法师身上。

“原来柯比斯特森林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安古洛似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似是仅仅在欣赏，道：“这是奥术时代的遗迹吧？真是很美的雕像。如果是在大黑暗时代，那么毁掉这一切是一个仰望光明主神恩荣的人义不容辞的责任。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主神已经收回了他的剑。”说罢将目光转回到哈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