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失败的尝试
楚千城用最省力的动作翻了个身，变成面朝下趴伏的状态，两只手犹如青蛙，富有节奏地向前伸展，按住地面，再往后撑地，带动身体向前移动。
在他的记忆中，完全没有那种被黑暗追逐的恐惧和紧迫感。
根据小灵的计算，受到辐射的虫族幼虫，几乎百分之百可以产生强化版的信息素，加强感染效率。
楚千城揉着眼睛，默默计算着时间：不对啊，他已经在枯骨镇生活了一年十一个月了，现实世界应该过了70多个小时才对啊。
小灵娇俏空灵的电子音回荡在办公室里。而这个残酷的结局并没有因为她音色的甜美而显得可以接受。
“与此同时，我安排一下内部测试的事情，我也趁着身体检查的时间与我认识的游戏阿婆主们联系一下。也许他们会给我们一些清奇的思路。”楚千城苦笑着说。
“……”楚千城试图回忆起游戏中的记忆，他的确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画面，但是这些记忆画面却非常不清晰，东一榔头西一棒。
“爸爸，你醒了！？”小灵的声音从主机的音响中传来。通过室内监控系统，她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楚千城的醒转。
楚千城的主脑再次接管了控制权。
在虫族信息素的影响下，人类内心的贪欲会不受控制地扭曲放大，一点点吞噬掉他们的人性。
“嗯。”楚千城以为管青是在指游戏发行时间。这当然是漫漫无期的事情。因为《枯骨镇》进度异常顺利，他还有长达几年的时间对游戏做出调整。
“是的。”
“凯西娅……红……女……王。”
“今天是几号？”楚千城茫然问。
就在这时，两枚黑色的军靴出现在他的眼前：“ig？！”
楚千城压抑住急躁的心情，保持着最经济省力的方式蠕动前行。
终于看到卫所的灯光了。距离燕程的办公室就差最后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他感到自己的半截身子被抱起来。电子视界中出现了燕程焦灼而震惊的脸庞：“出什么事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未来虫族的隐藏真相。
蚁后主机之所以拆除了他报废的双腿和下半身，正是为了替他减轻重量，有利于快速爬行。他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电量了，必须节约使用，保证能够找到救援。
袭击地球的虫族留下虫卵之后，呼啸而去。这些虫卵不仅仅是用来吸收辐射进化为虫族完全体，加入他们蜂巢式社群，它们还会以某种特定的信息素感染整个地球。
此刻他的控制系统大半失灵，尤其是下半身的操控已经彻底报废。两肋的洞穿伤瘫痪了胸口内部安装的大部分电路板和控制管线。
“爸爸，你听到别难过啊。燕程知道了凯西娅是红女王之后发动了卫所所有追光战士搜索，并在维斯瓦谷地将其拦截，但是凯西娅太厉害了，枯骨镇防区六个聚落和一个军镇的追光战士都投入了战斗，战斗持续了很长时间，追光阵线损失惨重。最后，老若望被击杀，凯西娅血战后逃亡……
他的脑海里迅速冒出五个最佳人选。如果真的没更多的选择，这五个典型也许能够覆盖足够的人群。
“别着急，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管青勉强笑了笑。
他感到深黑色的绝望。爬不到了！
“这些都已经被存储下来了。”管青长舒一口气，“在这个时间点，枯骨镇在你的梦境里是按照主机设定的速度运转的，219:1。信号回馈器准确记录了你的所有梦境。”
“你刚一进入梦境的时候，枯骨镇世界时间轴产生了一次加速快进，一下子就到了一年十一个月零15天的节点。这一年十一个月里，你有任何游戏记忆吗？信号回馈器因为这个突然加速，回传的文件全部损坏了。”管青凝视着他的眼睛，小心地询问。
艾莉的异能吸引到了人类四大组织七大财团高层里隐藏的某个元凶。他不顾一切地想要窃取她的能力为己用。
人类除了要和虫族浴血奋战之外，还需要和自己内心深处的贪欲苦斗。
“现在几点了？”楚千城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
枯骨镇的陨落，正是人类在贪欲面前的一次全线溃败。
蚁后主机开始自动调配有限的修补材料，去维修楚千城身上最关键的部分。
……
楚千城用手抵住额头，拼尽全力思索。
楚千城的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断电状态。
蚁后主机控制的蚁群勉强修复了链接控制中枢的一部分电路后，维修材料告罄。蚁后主机控制蚁群拆除了楚千城下半身已经报废的金属躯体，随即关闭电源待机。
这就是为什么未来工作室的士气在这些日子如此低落的原因。
那些只差一步就会虫化的黑暗人类，从四面八方将魔掌伸向了艾莉。
这虽然都是很好很好的……但是，正因为他心底没有虫族隐藏真相的预警，他好像错失了改变结局的机会，让艾莉走到了她最悲惨的结局。
未来诞生在地球上的虫族，除了虫族本体之外，很可能还有原本的人类。而地球上所有人类都已经被虫族信息素感染，成为了潜在的虫族。
“因为造梦机的保密问题，总部通知这一次测试员不能请太多外部人员，你有五个名额，都需要签订严格的保密协议，并会为其配备一支专门的安保团队。”管青点头。
“我想要再进入游戏尝试通关。”楚千城望向管青。
靠这个动作他成功地爬出了车间，爬出了制造所，爬上了空无一人的大街。
“因为你的梦境出了故障，按照造梦机测试协议，你需要身体和精神检查，等到各方面评估出来之后，我们再安排后续的测试。”管青沉声说。
“小灵，我的游戏结束了吗？”楚千城揉着昏昏沉沉的额头。
楚千城电子视界中的红线开始有如坏了的霓虹灯般闪烁，一下，两下，三下。
之后一场虫潮突然袭击枯骨镇，枯骨镇防区因为兵力薄弱彻底崩溃，艾莉失踪，她的尸体后来被燕程发现，脑骨已经被切开，大脑和脑干被取走。仍然是那个坏结局。”
这个隐藏真相是如此惊悚，以至于当楚千城第一次看到艾莉的坏结局时，他冲到了厕所呕吐。人性最底层的疯狂让他恶心。未来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并没好多少。
“这样啊，好吧。”楚千城不得不尊重测试程序，如果他带头不遵守，只会给接下来的测试员带来未知的危险。
但是，在楚千城的记忆当中，梦境中的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隐藏真相，他脑海中的记忆片段中，自己犹如一位初入未来的穿越者，仔细体验着枯骨镇的风土人情，无忧无虑地与艾莉建立友谊，互相守护，享受着生活中的一点一滴。
“你昨天做的测试，你说今天是几号？”管青笑了。
作为游戏的创造者，却无法享受到最宝贵的游戏初体验，这就是人生。
这是楚千城能提供的所有信息。
唯一确定的，就是艾莉拥有拯救未来人类文明的能力。这个能力必然招来人类扭曲到极致的觊觎。
“这么严格啊。”楚千城心中有点遗憾。但是鉴于造梦机这种黑科技确实太惊世骇俗，奇物之屋集团能够允许他请五个外部人员参与测试，已经是格外开恩，他也非常知足。
“已经早上了。”管青从主机屏幕后面冒出头来。
楚千城从睡梦中醒来，朦朦胧胧地看到管青正在办公桌的主机前忙碌着。
然而，在他的记忆中，他似乎打破了这个悖论，他徜徉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不知道未来的死潮，不知道人类的死局，不知道人性的疯狂，无知而无畏，犹如一位玩家。
电子眼视界中的电量显示朝着红线缓慢而坚定地接近着。马上就要没电了！
根据他脑海中那些混乱、扭曲、模糊的记忆片段，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在这混乱记忆之中的自己，似乎缺失了一些非常关键的常识性知识：那些小灵经过无数次推演已经发现的一些未来的秘密。
他朝着燕程所在的卫所艰难地爬去。
他（她）是谁？属于哪个组织和财团？他窃取艾莉的目的是什么？他埋下了何种圈套？这些都是随机的。
他尝试了一下，发现双臂移动的基本功能得到了恢复，其他的功能仍然处于瘫痪状态。他只能依靠两只手的力量在地上爬行。
“可能是因为加速快进的原因，我的梦境记忆全都模糊了。”楚千城用手洗着脸，“不过我记得最后的场景。我作为一名仿生人被可能是仿生起义领袖的红女王袭击，近乎失灵。我坚持着爬向卫所，见到了艾莉的父亲燕程，告诉了他红女王的身份。”
而他作为创作者和制作人本该永远享受不到这种体验，这也是作为游戏制作人的缺憾。
凡是被虫族特定信息素感染的生物，都会大幅度提升虫化的可能。
这是他希望玩家初入枯骨镇世界时能够享受到的乐趣。
“然后我就断电沉睡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楚千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