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若望

除了燕程，没人指使得动老若望。

楚千城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开口的时候。

“我就猜到你有求于我。这是艾莉的主意？”老若望问。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仓鼠肉，喝过最带劲的伏特加。”

“吖~~~~”他靠在滑轮椅背上，闭着眼睛，享受着烈酒入胃带来的暖意和飘飘欲仙的感觉。

楚千城耐心地等着。老若望是头驴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只有他心甘情愿，才能做事。

这个车间里似乎藏着一整个军事工厂。

片刻之后，鼠肉汤被喝得精光，伏特加也没了。

枯骨镇卫所就是围绕他的机械制造体系而建立的。

“我正好断供。”老若望咕咚喝了一口，将酒含在嘴里漱了三下，缓缓咽入喉咙。

“她把老爹的私藏都拿出来了，要是被燕程发现，屁股怕不是要开花。”老若望笑呵呵地说。

也许是因为活得太久了，也许是因为看了太多的死亡，老若望对于一切都不那么上心。每天坐在机械制造所的前台，只干两件事，喝酒，发呆。

楚千城熟极而流的重型冲锋枪以及所有的子弹和弹夹，也是老若望制造的。

老若望看上去的确苍老，但是距离五百岁相去甚远。他的肌肉还很强壮，骨骼宽阔，须发花白，连汗毛都是白色的，犹如一只步入暮年的白熊。

这些知识涵盖人类上下六千年的文明，门类庞多，纷繁芜杂，储存的方式也五花八门。艾莉开着无线网在镇子里到处找资源，说不定就能找到点好东西。

楚千城将伏特加咚地一声放到前台。

“啊哈，靠我的弹药帮你们把伏特加赚回来，有想法。”老若望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我。”

“所以我需要很多穿甲弹。”楚千城直截了当。

人类议会还根据机械师的能力，将其划分为九个级别，享受不同的待遇。所有一切都和其他三类超凡者等同。

“嗯~~~~”老若望踢动滑轮椅，犹如被人拽着鼻子，伸头飘了过来。

机械师是一群拥有奇异的知识储备和生产能力，可以独立制造高级军事装备，并以普通人类无法企及的高效率使用这些装备的人才。

一个小时之后，老若望走了出来，将一把制作精良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横放到前台。然后把三盒的子弹整齐摞在一起，放在枪支旁边。

“呼……嗯~~~~~”老若望放心地大嚼起来。他猩红起皱的方脸膛生动地蠕动着，皱纹卷曲，犹如怒放的鲜花。

电机启动的声音从车间中传来，电火花和尖锐的切割声响起，接着是冲床和车床的轰鸣。老若望的身影在火花和电光中投射到车间的地板上，从敞开的门口可以隐约看到。

老若望瞬间忘记了仓鼠肉，而是一下子抱住了伏特加，伸鼻子闻了一下浓烈的酒香，陶然欲醉。

但是整个镇子，最懒的人，就是老若望。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他是动也不动一下的。

他丢下书，伸手直接从汤里捞出一只蘑菇，放到嘴里，随即猛然瞪大了眼睛，“等等，这是你做的还是艾莉做的？”

老若望醉了。

因为他们提供的优良战备能力，人类议会甚至将他们归入了超凡者序列，成为了超凡者的一个门类。

“你等一下。”老若望跌跌撞撞地走进了机械制造所后面的车间里。

它们有些来自追光阵线保留的人类残缺知识库，有些来自过路的探险家分享的考古数据，有些来自拓荒者用来交换资源的城邦新科技，有些则是寻找庇护的城邦区黑客提供的城邦秘库中的稀有知识。

枯骨镇之所以能够受到追光阵线的重视，并建立卫所，是因为镇上出现了机械师。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收过学生。

楚千城来到机械制造所的时候，老若望正一手拿着本叫做《造梦者布奇》的纸质书，一手晃悠自己的空酒瓶，试图摇出最后一滴酒。

“枪是现成的，子弹新做的，共60发，一半穿甲弹，一半爆破弹。记住需要上缴200公斤兽肉抵消弹药损耗和器材折旧。枪支如果损坏，需要赔偿2吨肉食，或者等价的食材、矿物、新知识、军事器材……对了，还有……酒！”

“老若望，我将在明天下午正式入职枯骨镇卫所，成为炊事员。队长授权我军事列装权和狩猎权，我需要反器材狙击步枪和穿甲弹。”

“艾莉从哪儿给你下载的厨艺知识！？”老若望眉飞色舞，整个人都活跃了起来。

还有曾经救过楚千城一命的高爆手雷。

在枯骨镇，所有的人类知识都是东拼西凑的。

“是。”

老若望就是枯骨镇唯一的机械师。

那是整个制造所最神秘的地方，他在里面鼓捣了很多高精尖的军事产品。比如枯骨镇防御体系中的中坚力量——红外线瞄准速射自动机枪，就是老若望的杰作。

“嗝~~~~~”老若望打了一个悠长的酒嗝。满屋子都是伏特加的分子。

老若望以前收过几个学生，这些学生成为机械师后，无一例外都选择寻找门路留在城邦区工作。他们不愿意回到枯骨镇和蛮荒国度。

机械师在大型军事制造集团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成为了人类顶住虫族进攻的重要支柱。

没人知道老若望是什么时候来枯骨镇的。他的来历一直是一个谜团。很多人传言说他在枯骨镇建立第一天就来了，如今已经五百多岁。

他仰头咕咚咕咚又喝了两口酒，从抽屉里摸出一把满是黑灰的勺子，在裤子上蹭了蹭，然后一边喝汤一边喝酒，不亦乐乎。

楚千城没有生出进去偷看的念头。老若望在车间内外安装了很多隐秘的摄像头，防止自己制造机械时被偷窥。偷窥者会受到严惩，甚至会被驱赶出枯骨镇。

楚千城把装着鼠肉汤的饭盒放到前台桌面上，打开了盒盖。

“我闻到仓鼠肉的香味，让我尝尝你的手艺……”没等楚千城开口，老若望就迫不及待地用手指头搅和着汤汁，试图寻找已经寿终正寝的仓鼠肉。

这个酒瓶子不知道被晃悠多少次了，酒瓶上剩下的酒渍已经干涸。不知道老若望是想要摇出最后一滴酒，还是懒得把酒瓶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