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倒是想起了当年刚领证，搬去霞园时的一些事。
只顾嘉年年逾六十，早年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这次来的便是顾风来。
“交杯酒！交杯酒！”
虽然剧情浑身长满槽点，但内在逻辑自洽，姜夏自己说服自己后便将这段剧情排演到熟练。
杨薇在姜夏眼里向来干练理智，此刻的失声倒把姜夏逗笑了，疲惫感也略微减轻。
把姜夏参与试镜，被投资方代表当场否决演技让她待定，以及投资方代表是元瑞大少的前因后果都简单说明。
太阳很晒。光线直射rinabay的亚热带海浪，金光细点映照碧波，粼粼洒洒。
二月中，s城的湿寒冷气依旧侵人。
新加坡此时天晴无云。
别墅无人。
刚搬到别墅时，她在客厅添了只细长的玻璃花瓶，里边插了束烟粉色小玫瑰，柜架上摆了绿油油的绿萝和常青藤，还有一些她喜欢的抱枕。
“女主角人选还需要商榷。”杨薇这么对姜夏说。
表演艺术大致可以分为：体验派和表现派，如果硬要归结，姜夏大概能归为表现派里去。
他倒不是一定要睡姜夏，他就是喜欢别人对他服软跪舔，卑躬屈膝，做低伏小。
“交杯酒！”
在长桌左数第二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一个姜夏面熟的男人——一个她曾经扇过他耳光的年轻男人——
元致典右手也端起了一杯红酒。
姜夏端着酒杯走回座位，把酒杯放到饭桌上。
姜夏摇摇头，“不一定。我先问问杨姐。”
“您也不必再等我对上次打您的事道歉了。我从不认为教训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是我做错了。这辈子我都不会道歉的。”
刚刚元大少一边聊微信一边随意看试镜，根本没好好看姜夏的表演。
——最后才能准确得像一面镜子般，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把仙侠剧女主的形象重现出来。
好像是觉得，既然已经结为夫妇，那往后的日子再怎么说，也该缓和关系，融洽相处。
杨薇酒量不错，给姜夏挡了一堆酒依旧神清气爽。
“姜夏，你别急。先跟我说说试镜的情况。”
会议室四周有巴西木盆栽，光线通透，中间一大块供演员表演的空地，最前一排横排桌子，导演制片出品坐在桌后。
“明宇的影业集团今年是不是有计划要投资电视剧？找个仙侠剧的项目给她玩就是了。”顾风来对韩升年交代，“或者成立电视剧部门自己开项目找她合作。”
姜夏立刻捞回自己的酒杯，直起身。
元致典被姜夏气得眼眶发红。
等杨薇说完，姜夏转身，对还在等着她认错交杯酒的元致典不屑地笑道，“抱歉，元总。这酒我没法陪您喝了。”
傍晚六点，姜夏坐上了天风楼包厢的座位。
“........”这话姜夏没法接。
姜夏相信杨薇的能力，点头应好。
年后各大公司重新恢复运转。
韩升年称是，“据我了解，影业集团正常的投资评估审核流程最快也要三周左右。如果以您个人投资，资金方面以思银投资的名义？”
“交杯酒来一个！”
她挑眉冲姜夏使了个眼色。
见着那样过于性冷淡的屋子,她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虽然先前早已定下姜夏就是这部剧的女主，然而半个月前，元瑞主动参与投资了这部剧，成了本剧最大的投资方。
二楼客卧的阳台,她那盆忘记带走的常春藤还在,阳光里郁郁青青,蓬勃的生命力看着就让人心喜。
正要给经纪人杨薇打电话，杨薇那边率先进了电话过来。
姜夏的表演方式更趋于客观理性，对表演方面的细节也因多次练习，而记忆拿捏得当。
姜夏思绪被打断。
顾风来这次受邀到访，是来商谈海港码头的建设项目。
只是还是会在心里暗骂元致典不做人，浪费她时间看剧本排演试镜。
收回目光时，正巧见到元致典正歪在椅子里看她，目光意味深长，像是玩味，又像是看好戏般得意洋洋。
姜夏便又开始了研究剧本，试练试镜部分。
她要参演这部ip仙侠剧的消息之前就在微博上通过营销号放了出来，事业粉们见到消息，早就在微博和各大论坛上昂首挺胸，庆祝自家崽子又接到了个好饼，引来不少红眼对家上门撕逼。
元致典见这姜夏眼眸似水，一张脸明艳娇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偏偏眼神高傲又不屑。又娇又倔。
便要开始她的试镜。
姜夏穿的单薄，好在酒店休息室的中央空调送风打得暖，她到了地方适应了一会，毛细血管终于舒，也不冷了。
元致典身边的制片人看看姜夏的背影，又看了看元大少的手机，心里唏嘘。
别墅彻底没了她的任何痕迹,干净到纤尘不染,壁画织毯,抽象雕塑，一如从前那般冷淡的装点着屋子。
韩升年在电话另一头应下。
杨薇走来，倾身附耳在姜夏身边低语。
姜夏在心里给这渣男翻了个白眼，端起小半杯红酒，站起，绕过半圈桌子，来到元致典身边，“这杯我敬元总。”
呵呵。
试镜剧本是剧中女主角拜入师门后，为了救助虽然来历不明但英俊潇洒的魔道男主，冒险去师尊的炼丹房偷取顶级丹药，与炼丹房守护神兽大打出手越级打怪。
小白莲的前男友，元瑞影视的少东家！
嗨。可惜当初还是天真了。
她虽然做饭家务干啥啥不行,却是个喜欢在家里乱添置东西的主。
顾风来想了想，又改口，“等一等，还是走我个人渠道参投电视剧算了。影业集团投资评估周期可能太长。”
选角人选的话语权，自然就落到了元瑞手中。
“杨姐，不是说好早就定下我是这部剧的女主，这次的试镜只是走个过场吗？怎么我在试镜那方见到了元瑞的人？”姜夏揉揉额头，软在椅子里，觉得有点累。
他自诩万花丛中过，微微笑着拉近姜夏的酒杯，“姜夏，你说，你该怎么为你上次打我的事道歉，我才能原谅你，给你女主的这个位置？嗯？”
元致典望着姜夏，眸光晦暗不清，“姜夏，你怎么光顾着吃菜，也不来给我敬杯酒？”
“姜夏，我看你是诚心不想要这个女主了。”
在单人休息室里等待了大约十分钟，剧组助理便敲门，有礼告知轮到姜夏试镜了。
paulheung是顾风来父亲顾嘉年旧友，这次项目本该是顾嘉年来谈。
“上次你扇我的那一耳光可真疼。唉，真是疼。”
以思银投资的名义投资仙侠剧，约等于以顾风来的名义投资。
没办法，天生好面子，多年爱装逼。
元致典懒洋洋歪在椅子扶手上，把手里手机往桌上一扔，“周导，我觉得女主角的人选还需要慎重考虑考虑。先看看下面几个。”
她把她的常春藤接了走。
饭桌上几个想要巴结元致典的中年男人也开始起哄，
元致典是标准的国字脸，长相只能算有鼻子有眼中规中矩，但他这个笑容油腻到姜夏了。
如果不是从前亲眼见过顾风来在北美时处理某次收购案内乱的凌厉手段，paulheung大概也会认为眼前的年轻人斯文而温和。
海湾对面的中央商业区是星洲的金融中心，也是全岛心脏地带，大道宽阔，白领们行色匆匆。
顾风来望着车窗外碧蓝的天，不由想笑。
姜夏懒得跟渣男多话，走向包厢衣柜拿衣服包包。
有杨薇陪，姜夏并无异议。
杨薇缓过来，“笑，什么时候了还笑！元瑞那边是后面突然插一脚进来的投资方，我也是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你打过元致典，他很可能记仇，这次就是在针对你。”
元致典却没有马上接下，反而捏上她的酒杯，借着醉意似笑非笑看她，“姜夏小姐，我们真是缘分不浅。”
姜夏心中一紧。
姜夏大概还能记得些她当时的想法，为什么要装饰别墅。
“请姜夏小姐现在开始表演。”
思银投资是顾风来学生时代玩票创立的投资公司，做到如今早已业内知名，顾风来拥有百分之百的权力。
pedersentower大厦六十层，顾风来优雅地坐在面朝落地窗的贵宾沙发，与身边新加坡籍华裔富商paulheung淡声交谈。
车上，韩升年汇报的电话打来。
正当起哄热烈之时，杨薇接完电话回包厢，嘴角带笑。
这劲道，他喜欢！
姜夏在中间站定，礼貌地给他们打招呼，“各位老师好。”
仙侠剧试镜地点在cbd鹭岛酒店的大会议室，关乐陪着姜夏一起去。
“夏夏，试镜还行不？试完镜是不是很快就要进组了？”
关乐还一无所知，离开酒店时，一脸天真的问姜夏。
坐在中间的导演此时提示姜夏可以开始进行试演。
起势，落势，走位。
姜夏的审美向来和顾风来不大相近的。
落地窗明亮无尘，一眼俯瞰广袤的滨海湾，金沙酒店，esplanade，艺术科学博物馆。
她对元致典补充道，“不过姜夏已经接到新剧了。”
“小风，这次项目由政府牵头组局，能吃下来的公司没几个，英美那边也有公司参投，我在本地发展时间长，优势还是有不少的。”
姜夏稳住心神，在内心暗自皱眉。
不到一周，关于上次试镜的结果消息很快传来。
“不过，我后来跟那边联系过......”杨薇顿了下，直接说事，“元瑞大少说，今晚想和你吃个饭再聊聊这个女主角的事。今晚我陪你一起去应酬，这个角色拿得下来最好，拿不下来就算了。”
表演完毕，最中央的导演点点头，接着又朝最左望去，用眼神询问元致典的意见。
客套寒暄，上菜吃菜，互相吹捧。
杨薇刚要起身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声响。
姜夏没多大留恋,打车离开时也没回头多看。
姜夏对结果并不意外。
项目斥资巨大，富商paulheung一个人资金链闭环周转受限，便想要联合顾家一起开发。
她调整了一下状态，开始演出试镜剧本要求的那一幕。
顾风来虽然年轻，却并不是他能怠慢的人物。
休息没事的那几天,姜夏没有像其他明星那样，远渡重洋去度假去游玩。她大多时间都在翻看年前杨薇给她的那部仙侠剧剧本。
姜夏简要的描述了遍试镜整个过程的状况。
导演等人倒并不意外。
踏入试镜的会议室时，姜夏心里是自信的。
气氛热烈，就等姜夏行动，把欢闹喧嚣推到最高l潮。
会谈在一小时后结束，顾风来在一群人陪同下搭电梯出大厦，坐上专车，赶赴高尔夫球场。
酒过三巡，终于快要进入正题。
姜夏想到机场那些为她接机的粉丝，想到她们眼中的光，她尽可能的，不想让粉丝们失望。
说完公事，韩升年继续汇报，“姜夏小姐今天参与了一部仙侠偶像剧的试镜。”
杨薇对桌上众人客套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今天这顿饭我们要先走了。也多谢元总对姜夏的事业操心。”
元致典醉醺醺地笑，“哦。可以啊。”
每听姜夏一句话，元致典的脸色便冷一分，最后转为隐隐的怒色，配上他因醉酒而变得陀红灿灿的高原红脸颊，特别滑稽。
包厢内热闹的起哄声渐渐消失。
新年无事的那几天，姜夏抽了空去霞园。
奇了怪了，难道这部剧有元瑞影视参与投资？
好像是她打心眼底里其实并未真正抗拒顾风来对她的侵占。
“元致典当场就让你待定了？！”杨薇一噎，差点也被气到失声，“这个纨绔二世祖！”
她很想说死渣男活该要不是今天是来应酬的老娘现在就能把酒洒你脑袋上。
“行。”
她压下反胃感，机械地扯出笑，“啊，是吗。我都没发现呢。”
“‘区区一个仙侠剧女主角’？口气倒不小。这么狂，除非带资进组，不然业内哪家公司会愿意跟你合作？”
这女人到处结仇，搞事之前也不考虑考虑自己的资本和后果。
“这个剧的女主没有就没有吧。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个仙侠剧女主角，做昧着自己良心的恶心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有二更。我这个懒货也要二更了，惊喜吧！_(:3」∠)_
顾风来弯唇，嘴角弧度浅淡，微笑得矜持得体，“paul叔不必着急，我知道的。”
虽说是个走过场的试镜吧，但姜夏也不想让她的演技整得太不能见人。要是有导演能对她的演技赞扬嘉许两句，那就再好不过啦。
然而目光轻轻在前排导演制片人身上扫过时，她的视线却忽然猛地顿住——
等待的时间也不长。
让这么倔的姜夏对他跪舔，对他承认自己犯过的错误，那种心理爽感绝对是极致的，凌驾于身体的愉悦之上。当然能睡到姜夏是再好不过了。
不管怎样，先演完再说。
“姜夏，这事你先放着，我来联系对方处理，应该不至于把你退货。”
规整，优雅,如同房子主人一样维持着一贯的矜贵。
姜夏漂亮的眉峰挑起，嘴角也忍不住弯出自信的弧度。
像做阅读理解般，先冷静仔细的研究揣摩好所要饰演的女主角，对照出动机心理，理解角色后，接着从外部入手，对着穿衣镜练习表情动作，时不时还得打开pad里的视频，参考模仿一下别的仙侠剧是怎么演的。
她看了眼姜夏，给她递了个“你放心我先出去接电话就在门口看着马上回来”的眼神，起身离席。
姜夏瞟了眼桌上名牌，那元瑞大少的大名叫元致典。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本来笃定属于她的女主角，要黄了。
东西不贵，却足够让环境从冷淡变得温馨。
paulheung\点头，招呼秘书上咖啡。
姜夏躬身谢幕，离开了试镜的会议室。
姜夏安全感十足。
年后一开工，就要试镜。
32、
坐上公司派来的保姆车，前往硬广摄影棚拍摄的路途上，姜夏摸出手机。
一幕戏演完，姜夏自觉发挥还可。与她练习时的效果相比相差无几。
演得再认真又能怎么样。
元致典身边一狗腿跟班立刻极为有眼力见的起哄，“交杯酒！姜夏小姐陪元少喝两杯交杯酒，元少就当以前的事都是误会原谅她怎么样？”
她很快投身到接下来的工作中去，摄影，配合广告商宣传，接受几家网媒采访，出小通告，继续配合宣传等等等等。
杨薇怎么会给她接有元瑞参投的戏？尚华娱乐和元瑞影视不是出了名的对家么？
姜夏左手边是个中年女性制片人，右手边是杨薇，元致典坐在姜夏对面，隔了大半张桌子。
元大少此时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弯着手指敲了敲高脚酒杯杯沿，“姜夏老师不会是诚心不想给我敬酒吧？”
杨薇接起电话听了两句，脸上微露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