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饕鬄盛宴
战争不是毁灭，死亡不是终结。
对罗森而言，它们是一场最盛大的饕鬄之宴。
怪兽死去的同时，一座连着一座的黑光堡垒和生物母巢拔地而起。
它们既是武器，也是兵营，还是链接无数感染体的通讯塔台，伴随着菌毯和孢子云层的扩散，将敌人的领地变成自己的地盘。
在硅基物质的加持下，生物电波的传输距离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那怕是远隔几百上千公里，罗森都能通过生物母巢将自己的意志统一传递给所有感染体。
从环太平洋世界来到外星球，仅仅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外星人先驱就已经失去了十几公里的阵线。
大量的工厂和建筑随着先驱死的死跑的跑，全部落入了他的手中。
高空之上，看着自己面前残破不堪的战场，罗森挥动双手，寄生助手脱离本体，落在地面。
“抓紧时间，收集资料。”他沉声嘱咐。
“是，主人！”
零号为首的众多助手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带着大量感染体，纷纷朝着工厂，黑光堡垒地带涌去。
如果说感染体是士兵，那么他们就是将领、参谋人员，以及科研技术支持。
成千上万的感染体在他们的带领下冲锋陷阵，一座座黑光堡垒在他们控制下射杀掉宛如小山一般的庞大怪兽。
袭击工厂，猎杀先驱，收集资料。
在黑光之主的意志下，寄生助手和大量感染体掠夺着眼前最有价值的资源。
“吼——！”
异常愤怒的先驱，驱使着源源不断的怪兽冲击着阵线。
不得不说，一个能将环太平洋世界人类压着打的外星文明，底蕴还是非常丰厚的。
它们的个头越来越大，速度和防御能力也越来越变态。
如果不是早几天获得了吞噬硅基生物的能力，罗森感觉现在恐怕早就被先驱压着打了。
面对怪兽玩命式的攻击，几十座位于大后方的黑光堡垒，你来我往的喷吐着耀眼的电光，艰难而顽固的将它们始终阻挡在一条安全线外。
“轰轰轰！”
一声声巨响，震耳欲聋。
幽蓝色的光柱，宛如九天之上的灭世雷霆，飙射出十几公里。
一时间，高空背景中如同校场标靶一样，荡散出一圈圈白色环带，伴随着恐怖的冲击波，搅动着黄褐色的乌云。
初战告捷，但是罗森并没有多么高兴。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感慨，以及捞一把就跑的想法。
“外星人的星球实在是太穷了……”
没有动物，没有植物，只有污染严重的工厂和干枯的土地。
要知道，发动一场战争是需要海量资源来维持的。
无论是黑光堡垒发射电磁炮，还是病毒母巢生产感染体，以至于将掠夺而来的物质进行转化，都需要大量的生物能量来补充供给。
可是问题在于外星人先驱星球上的资源有限，唯一能够转化成生物能量的只有怪兽和一些土壤沙石。
就算忽略掉资源和生物能量之间转化的损耗率，也无法将黑光堡垒打出去的电磁能量进行回收，更不能摆脱大量感染体死亡带来的能量损失。
长时间下去，随着战线拉长，这场战争可能会因为后勤不足而停滞不前。
如此窘迫的星球环境，也难怪外星人先驱待不下去了。
要是换成一个稍微正常点的星球，罗森感觉自己进攻的效率和速度能比现在快上十倍有余。
通过菌毯和孢子云层，他轻轻松松就可以控制天空大气、地面土壤，植物、动物等等在内的环境生态圈。每扩展一步，资源就会壮大一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一颗鸟不拉屎资源枯竭的星球，只能通过吞噬唯一的智慧生命和一些微不足道的有机物质来补充生物能量。
“看来以后得想办法增加其他高效率的能量供给手段……”
一边将战场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和不足记在心里，罗森一边全力维持着战场局势。
现在他的目标只有一点，那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等到收集到一定数量的先驱和怪兽基因以及相关的生化技术后，就立马撤退。
通过吞噬同化先驱的记忆，他也知道一些隐秘信息，比如此地的怪兽和工厂只是这颗星球上的一小部分。
再比如先驱共分为三个级别，从高到低依次为主教级，红衣主教级，大使级。
它们级别越高，克隆出来的怪兽威力越大，毒性越强。
可以说，战争时间越久价值越小，对他也不利。
拿到足够有价值的东西后，趁早撤退才是明智之选。
不知道是不是先驱已经觉察到了罗森的意图，它们再次加大了攻势，怪兽像是不要钱一样开始疯狂冲击阵线。
见此，罗森也拼尽全力，维持着黑光堡垒和生物母巢全速运转。
“嘶——吼！”
“轰轰轰！”
庞大巨兽的嘶吼和电磁光柱的轰鸣碰撞在一起，直接让天地变了颜色。
每一只怪兽死去，就如同一座山川崩碎倒塌，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充满腐蚀性的蓝色液体宛如泉水一样，将干枯的大地染色。
这是两个物种之间的战争。
不讲感情，不讲道德，更不讲规则。
战场之上，不存在人性，也没有投降和战俘，就是我亡不是你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感到了些许压力，与此同时，先驱们也越发惶恐不安。
作为一个侵略过多个世界的种族，它们曾经见过不少的宇宙生物，对方的表现不由勾起了它们的一些猜测和恐怖回忆。
“他到底是什么生物？”
“绝对不是人类！”
“难道是虫族？”
“很有可能，我怀疑他可能是一只虫族女王。”
“危险，得赶快将他消灭，否则我们全就完了！”
罗森自然不知道先驱们的窃窃私语，他只感受到了对方越发急促，宛如潮水袭来的一波又一波攻击。
所幸，快节奏的战争短时间是对他有利的。
随着大量怪兽和先驱不断死去，属于它们种族的基因编码数据源源不断储存在了黑光病毒里，让罗森对硅基物质的利用更加熟练，也更加丰富。
于是战争开始步入到最后阶段。
在有意的收缩下，寄生助手开始一步一步指挥着大量的感染体从前线往回后撤。
它们和生物母巢一起，同时融进菌毯之中，化作黑光堡垒的能量。
伴随着最这股能量的强力注入，黑光堡垒开始过载运转，疯狂闪烁的电弧如同奔涌的水流一样，眨眼之间汇集到顶端，开始不断命中一只只企图追赶的怪兽。
“轰轰轰！”
一时间，天地之间全部充斥着耀眼的蓝白色光芒。
射程范围成为了生命的禁地，一道道散发着恐怖波动的能量光柱所经之地，万物消融，蒸发不见。
就在双方打的热火朝天时，不远处的虫洞突然波动了一下。
片刻后，先是一只怪兽的躯体从上空掉落而下，紧接着，一架机甲也探出来它的躯体。
不是别人，正是危险流浪者。
机甲内，它的驾驶员罗利和杨希，接到命令，前来执行核弹计划的最后一步。
他们两人刚从穿越虫洞的恍惚中回过神来，顷刻间，异世界的全貌涌入兄弟两人眼帘。这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使罗利和杨希浑身不适。
危险流浪者正从虫洞的这端缓缓地露出，随之而来的能量将附近染上了各种罗利叫不上名称的奇怪颜色。
仿佛仍在海水中似的，机甲的速度很慢，它逐渐从虫洞完全进入了怪兽世界。
来此之前，沈天赐和潘提考斯特告诉了他们通感画面里有关外星球的信息。
但是语言和文字始终有不足，它无法代替亲眼目睹现实的震撼。
杨希向外张望，满眼尽是惊讶和惶恐。
无边无际的骨头桥梁，骨头马路，活性淤泥河水和湖泊，一只又一只行走在大地上的庞大怪兽，遍地的尸体，狰狞的炮塔，耀眼的蓝色弧光。
以及……
哎⊙﹏⊙？
怎么回事，我看花眼了？
“杨希，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类……”
弟弟罗利的声音传来，才让杨希从怀疑自我的困惑中醒悟过来。
他喃喃说道:“我也看见了，而且看上去他应该在和那些怪兽在打仗。”
“人类，这里怎么可能有人类的，还在和怪兽发生战争！”
罗利语气既震惊又激动，更重要的是不敢置信。
“你先准备投放核弹，我用传感器确认一下他究竟是不是人类！”
“好！”
应答声里，杨希手指按上了弹射器，罗利则调用传感器看向远处。
还未等核弹开始投放，弟弟罗利突然尖叫的声音再次让杨希心脏一滞。
“我我我……我看见……”
“什么？”杨希追问中，核弹按钮已经按了下去。
“我看见了罗森！”
“啊！”
杨希大叫一声，猛的转身看向传感器，果不其然，屏幕里面出现了他们非常熟悉的机甲猎人罗森。
当他们看向对方的时候，对方似乎也觉察到了他们，朝着屏幕方向看来。
在核弹的耀眼光芒里，机甲上升，罗利和杨希看见曾经世界第一的机甲猎人冲着他们两人笑了笑。
下一刻，几十座闪烁着蓝色光柱的黑红色炮塔如同另一轮太阳般，在他背后瞬间崩裂，化作漫天恐怖的光线将背后一大片怪兽消融湮灭，然后彻底消失在他们面前。
香江基地指挥中心里，沈天赐站在指挥中心目不转睛地盯着虫洞结构图，图上绘制的虫洞两端开口形如喇叭，中间是一条细长的通道。
直到此刻，依然没有危险流浪者的半点信号。
潘提考斯特、纽顿，赫尔曼和中心的所有技术人员都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
没有人说话，每一个人都在仰头凝视着屏幕。
自危险流浪者进入虫洞咽喉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时间似乎过去了半个世纪。
突然，虫洞的电磁波信号发生了变化。
从增强模式来看，技术人员猜测又有怪兽正在穿越。但随着能量释放不断增加，信号强度很快超过了怪兽穿越时的一千倍。
眨眼间，信号骤减为零。屏幕上，虫洞的物理结构四分五裂，幻化成无数纷飞的亮点。
“虫洞崩塌了！”
一个技术官员惊喜喊道。
指挥中心里顿时掌声雷动，人们欢呼雀跃，热泪盈眶，终于卸下了多年的重担。
所有人，不分身份，全部激动地抱成一团。他们互相击掌，手舞足蹈，喊声震天，而长官沈天赐也任由大家尽情享受着这振奋人心的时刻。
没有人敢想象此次行动能一举成功。
大家都把这当成一次尝试，但他们真的成功了！
这时，急救人员的声音盖过了热烈的庆祝声。
“逃生舱！”他高喊着，“看见逃生舱了吗？”
蔡天童开始查看危险流浪者的次级系统信号。
几秒钟之后，他急忙汇报道。
“找到了，两个全在，氧气充足，他们正在往上浮，驾驶员生命体征信号强烈且稳定……”
“直升机立即行动！”沈天赐命令道。
高阔的天空一片蔚蓝，一望无际，静静地笼罩着关岛南部海域，世界上海水最深的地方。
超级西科斯基直升机群在仔细搜索着虫洞正上方的区域。
其中一架突然向一旁倾侧，因为飞行员发现了破水而出的逃生舱。
舱体比一般的棺材大不了多少，外壳由钢铁和聚碳酸酯混合制成。
逃生舱翻转过来，在波涛中平稳地漂浮，绿色的追踪染料在附近蔓延。
舱盖弹开了，里面干燥的加压空气窜出，和外部潮湿的环境结合成几缕轻飘的水雾。
罗利坐了起来，身子随着逃生舱浮出时涌起的波浪不停摇晃。杨希在旁边不远处，看上去平时无事。
一架直升机在他们旁边盘旋，紧急救生梯缓缓地降了下来，一位医护人员悬在梯子末端。
周围还有一组西科斯基直升机悬停在头顶，其中载着几位来自世界最权威媒体的知名记者，没有哪位记者愿意错过这样难能可贵的美好时刻。
人类历经千难险阻，最后终于勇敢地摧毁虫洞，把怪兽和先驱者们永远困在奄奄一息的世界。
现在他们回到了充满阳光的人类家园。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这个世界再不会灭亡。
这样的历史性事件，堪比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
所以虚弱的兄弟两人刚来到直升机上，几名记者就迫不及待的将话筒和摄像机对准了他们。
“英雄们，现在是现场直播，面对全球几十亿人类同胞，你们此刻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杨希和罗利恍惚了一下，最后那震撼的一幕再次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我看见了罗森！”
“罗森在外星球！”
“啊？！”
据说，同一时间，环太平洋世界有几十亿人发出了这声惊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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