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杀与不杀
之前那群人用暗杀的手段对付《喉风报》,但因为有甲二的帮衬,他们派出的刺客竟无一竞功。
估计他们也放弃了刺杀这一道手段。
如今《喉风报》持续为底层民众发声,并大肆抨击烟土行业,获得了好大的声望。
连着官府也不太敢轻举妄动。
毕竟,之前的那一场“拒土大会”,闹得群情激愤,官府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平息。
有了这一层光环护体的《喉风报》,对于福州官绅而言,就犹如面对着一只缩成一团的刺猬,他们真要动手,就算把喉风报给封了,那必然得咬出一口血。
而烧鸦·片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那些人持续在报社附近烧着鸦片,一天两天或许见不到什么效果,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染上毒瘾。
届时他们再把此间的消息泄露出去,《喉风报》这么长时间建立起来的声望,会瞬间被摧毁。
他们再想揉捏,自然就是轻而易举之事。
吴泰的后背冷汗有些下来,若非提早发现此事,恐怕再过些时日,他们这些人都得被人算计至死。
他之前虽然走了许多地方,但各自都遵循着一定底线,却从未见到过如此下作的法子。
“派人去四周巡视,若是有人烧大烟,便赶紧驱赶走。以后你等在报社,都需要上口罩。若是再嗅到这味道,都得小心为上。”
这种事情没办法报官,更何况这个关系,便是报官也处理不得。
“陈编辑,你明日就此事作一篇文章,把此间的凶险都描写出来,而后登上报纸。如此便是我等遭了算计,也好过事后再辩解。”吴泰心中迅速的思考着对策,与众人说道。
众人各自点头,而后便下去忙活了。
吴泰长叹了一口气,又隐约闻到了这股子味道,便赶紧用袖口掩住口鼻。
“三弟说是来帮我的忙,如今又不知道哪去了,唉,如今这城内做事果然处处受到掣肘。想要破局,何其难也?”
……
在此条街道的尽头,便是一间茶楼。
吴玄之坐在二楼,甲二笨手笨脚的替他斟满了茶水,而后站立在一旁。
这杯中的汤色嫩绿明亮,入鼻尖有淡淡花香,一入口,滋味浓厚鲜爽,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吴玄之本就是好茶之人,这闽地本就产名茶,他如今所饮的是当地的七境茶,滋味甚是独特,相比起川中茶水的清,此间的茶水要更加的浓郁,仿佛山川灵气皆汇于一壶,让他颇为喜欢。
“三爷,那福寿馆的人使了些下作手段,是否要我去把人都解决了。”
甲二的耳朵动了动,确定附近无人偷听后,才小声说道。
报社附近有人烧鸦片的事情,他早就知晓,只是被吴玄之拦着,他才一直没有动手。
“不用。”
“巴颂,这个世界上,杀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也有很多事情,不是单纯的杀人就能够解决的。”吴玄之并未抬头,只是静静的开口说道。
他口中的巴颂,是甲二的真名。
他的目光落到窗外的街道上。
街上行人并不多,能见到几个粗布衣裳的工人怀中抱着厚厚的纸包,各自小心翼翼,朝着各个方向跑去。
“嘭。”
几乎就在同时,各处的巷口陡然冲出来十来个大汉。
这些大汉直接撞在了这些工人的身上,一把将他们撞翻在地,而后其中一人抢过这些纸包就跑。
有工人爬起来要追,但是被另外几人上去就是一顿老拳,打的鼻青脸肿,哀嚎不已。
甲二的眼睛眯了起来,一丝杀意显现,他认出了这几人,全部都是报社的印刷工人。
他之前答应过吴泰,要保证报社所有人的安全。
“三爷……”
他把目光投向吴玄之,征求似的问道。
“就像眼前这件事,由你来杀人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吴玄之端起茶碗,看着地面上哀嚎的一众工人,轻轻的开口说道。
甲二不能理解,但是他习惯性的服从命令。
“回去跟大哥说一声,除了这几个工人的医药费之外,每个人这个月的薪水翻倍。”
甲二点了点头,
在街道的一侧,有几个汉子迈步自一家宅邸中走了出来。
那宅邸看似占地不小,但实际上,里面的大半房屋都归了不同的人间。
估摸着是后世子孙不肖,守不住家业,把前人的房产都给拆散卖了。
“你们把东西还给我……我求求你们,你们把东西还给我,那是老爷子留下来的唯一的物件了。”
一个中年妇人哭喊着自门中追出,却被其中一人一脚踹倒在地。
那妇人趴在地上,大声的哭嚎着。
“你家男人林三柄在咱们福寿馆抽了那么多大烟,这是他同意用来抵扣的,咱们都是正经生意人,虽说不做济贫的善事,可别人也休想欠我们的款子。”
走在最前头一人,伸手把掌中的一个金玉镶嵌而成的印章攥紧在手,大声的冲着那女人说道。
听闻这枚印章是前朝的物件,大小也算是古董了,若是证实是嘉靖皇帝赐下的,那恐怕价格当真不菲。
那妇人又待上前抢夺,那几个汉子终究是不耐了。
将其按到在地,上去就是一顿乱踹乱打,只将其打的满脸是血。
而其中一人也是急色,瞧着妇人姿容不错的模样,还趁机在其身上抓了两下,过了过手瘾。
“可瞧见那几人?”
吴玄之把玩着手中的茶碗,开口说道。
甲二点了点头。
“一会儿把他们杀了。”
“杀他们可以解决问题吗?
不知道怎地,甲二今日多嘴问了一句。
或许他也在迷惑,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杀了哪些人于事有益,杀了哪些人于事无补。
“解决不了所有问题,但……能解决一些问题。”
甲二还是不懂,但是依然重重点了点头。
而在下方的街道上,那妇女仰面躺倒在地,胸膛上下起伏着,远远瞧去,能见到其面目淤青,口鼻间有鲜血流淌而出。
她的双目直勾勾的瞪着天空,天空的灰映入了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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