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员书架
首页 > 其它小说 > 攻玉电视剧 > 第19章 第 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目录
最新其它小说小说: 不单纯隐婚快穿之横行霸道我的细胞无限进化道门见闻提灯看刺刀全职法师之极品雷霆人间失格京都泡沫时代:从变卖亿万家产开始拳之霸者重回70年从放牧开始东京文艺时代护国战神高考零分的我成了大国科学家不知深浅神级宠物进化系统兼职漫画家欧神我当上帝那些事儿美食从麻婆豆腐开始投喂病弱男配

蔺承佑看了看怀里的滕玉意,笑道:“原来滕娘子早就认出我了。你救弃智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两下里扯平了,何来抵消一说。”

说着把滕玉意抛到弃智圆鼓鼓的身躯上,弃智一时不防,又被压倒在地:“哎哟!”

滕玉意又惊又怒,扭头望去:“蔺承佑。”

然而面前哪还有人,蔺承佑眨眼就消失在廊道里。

两人忙着从地上爬起,不过一晃眼的工夫,廊道喧闹起来,厢房内的醉客踉跄拉开门,美姬们捧着盘馔鱼贯而出,陡然瞧见滕玉意和弃智,众人皆是一惊。

弃智忙对滕玉意说:“别觉得奇怪,我们其实还在原地,只不过师兄破了那妖物的**阵罢了。”

滕玉意看看周围,果真一切如常,胳膊一动,那支秃笔还在自己手中,她掸了掸衣袍上的灰,一把捉住弃智的衣袖:“你随我下楼,我这就驾车带你回青云观,既是你们青云观的招术,你现学也来得及,马上给我给开煞灵环,我和你们青云观从此各不相干。”

弃智张口结舌,滕娘子面上爱笑,实则喜怒不露,这下子连眉毛都竖起来了,可见动了真怒。

“王公子,你先别生气,这法术对功力要求奇高,我和绝圣暂时没资格习练。哎、哎——”弃智跌跌撞撞下楼梯,没想到滕娘子看着娇弱,力气委实不小,“师兄为了历练我,一开始也没露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估计他也不清楚,等我把来龙去脉告诉他,他一定会给滕娘子解咒的。”

“不敢劳烦贵师兄。”滕玉意气笑,“还嫌此番折腾得不够么?你们师兄弟怕不是我的克星吧,方才我可是差点连命都丢在这了!”

弃智红着脸赔罪:“滕娘子,你先松手,你救了弃智一命,弃智没齿难忘,今晚无论如何帮你解开煞灵环,就算被师兄关三个月禁闭我也认了。”

关三个月禁闭?这两者之间有关系么?

“这样的话我可听够了,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我的翡翠剑至今还是一件废品,你师兄太可恶了。”

弃智挠了挠头,这可如何是好,滕娘子看来已经深恨师兄,师兄自是不怕旁人恨他,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更不好从中斡旋了。

迎面撞上萼姬和抱珠,二人游目四顾,分明在找什么人。

抱珠无意间一仰头,顿时又惊又喜:“娘,快看,王公子!”

萼姬三步两步冲上来:“王公子,你们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把卷儿梨带到何处去了?我们娘儿俩找了一大圈,还以为你们从窗子跳下去了。”

说着往滕玉意身后张望,只看到一个九岁左右的小郎君,哪有卷儿梨的身影。

萼姬和抱珠瞠目结舌:“卷儿梨呢?”

滕玉意怔了怔,忽然想起刚才**阵中所见,那妖异手中把玩着一条女子的画帛,正是卷儿梨之物,原以为是那妖怪故弄玄虚,看来卷儿梨果真出事了,她面色微沉:“卷儿梨什么时候不见的?”

萼姬霎时白了脸色:“公子莫要说笑,卷儿梨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弃智察觉不对,忙问:“这位叫卷儿梨的娘子刚才也在二楼么?”

“是啊。”萼姬心慌意乱,“就在厢房外头,一眨眼就不见了。王公子,你别跟奴家开玩笑,是不是你把卷儿梨藏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楼下沸反盈天,一行人闯了进来,也不知什么来头,庙客们竟未拦得住,这群人风驰电掣,急步走到大厅里,二话不说径直上楼梯,看见滕玉意才愕然停步。

滕玉意迎下去:“霍丘。”

霍丘拱了拱手:“公子突然不见了,小人担心出事,便将左右的护卫都紧急召集来了。”

萼姬瞧见这阵势,不免又惊又惧,王公子和她的下人不像是在开玩笑,莫非王公子之前是真失踪。

滕玉意这才对萼姬说:“实不相瞒,我们刚才撞见了一些怪事,但卷儿梨当时不在我们身边,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失踪了。我估计她现在凶多吉少,要救她得尽快想法子,此处人多,我们先到外头商量法子。”

抱珠慌忙点头,她与卷儿梨本就情同姐妹,萼姬还指望卷儿梨替她赚来大笔银钱,也是焦灼不安。

一行人很快出了楼。

门口依旧围着那堆人,一个个翘首企足:“老神仙进楼这么久了,怎么还不见出来?”

霍丘在前带路,路过一间旗亭,绝圣突然从里头跑出来,一径到了跟前,急声道:“弃智,你没事吧!”

弃智奇道:“绝圣,你怎么会在旗亭里。”

旗亭里坐着那位花枝招展的假母,她眼看绝圣跑出去,正用目光好奇追随他的背影。

滕玉意吩咐霍丘道:“犊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你去另开一家旗亭吧,我有话要问萼姬。”

霍丘很快回转,把一行人领到旗亭里坐下。

绝圣一进去就把弃智拉到一旁:“我听到你放令箭就往楼里闯,结果被楼下一个老道士拦住了,你猜他是谁,不对,你早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知道,滕娘子也知道了。”弃智把方才的事简直说了说,“师兄为何让你在那家旗亭待着?那妇人是谁。”

“也是彩凤楼的假母,师兄跟滕娘子想的一样,说要知道真相,还得从彩凤楼里的人下手,因此才扮成游方道人,来此慢慢套话。刚才那假母已经被师兄哄得晕头转向了,一口气把楼里的怪事说了不少,可惜还未说完,师兄就听见了你放令箭,他让我继续去套妇人的话,自己去楼内救你了,师兄现在何处?”

“师兄闯进了妖异的结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刚才楼里丢了一位乐姬,估计是被那妖异掳走了,我才跟那东西交了手,妖力不是一般的高,。”

滕玉意听得直皱眉,看样子蔺承佑一时半会出不来了,她此时负气离去,睡下后又会做那绵长的噩梦,不出几日定会大病一场,这也就罢了,如今卷儿梨又落入了那妖异的手中,她并非善心泛滥之人,只是她才答应保卷儿梨半年平安,转头就出了事,这时候掉臂不顾,似乎有些欠妥。

正思量间,绝圣向萼姬正式介绍了自己的道士身份,然后正色道:“你要救卷儿梨娘子的话,就得把楼里到底出过哪些异事统统说出来。”

萼姬目光闪闪,抬手一指对面旗亭里的假母,悄声问绝圣:“道长,沃姬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绝圣肃容道:“你说你的,她说她的,都到了这时候了,别以为不说这事就跟你没关系。”

滕玉意这才开了腔:“看这架势,今晚的事还只是个开端,往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人遭殃,你别忘了,前有被厉鬼毁容的葛巾,后有无故失踪的卷儿梨,只要你在彩凤楼一日,下一个随时可能会轮到你。”

萼姬前面还算沉得住气,听到滕玉意的话终于坐不住了,她挪了挪身子,强笑道:“我们主家胆小怕事,要让他知道奴家多嘴,奴家就别想在平康坊混下去了。公子和两位道长行行好,可千万别说是奴家说的。”

她清清嗓子:“其实彩凤楼开张之际,我们店家就请术士来看过,那术士是洛阳来的,据说法术高强,记得当时术士看过之后,令人在后院西北角挖了地窖,还说要供奉一尊莲花净童宝像用来镇邪,术士说得仔细,连挖几尺深都交代了。主家一一照做,但是后来……”

滕玉意摸了摸胡子,这说法倒是与抱珠卷儿梨有出入,抱珠和卷儿梨只知道有高人帮着镇宅,并不清楚这些细末之处。

萼姬不安道:“匠作们拿了图纸照着施工,起先是丝毫不差,结果有一回,匠作中有两位大匠多喝了些酒,第二日上工的时候头晕眼花,不小心误砸了底下一块石头,那石头埋得深,明显超过术士规定的深度。”

绝圣和弃智对了个眼,忙问:“匠作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们主家?”

萼姬摇头:“匠作们一是觉得,只是砸裂了一条浅纹,并未动摇地基,想来并不相碍。二是怕惹恼店家,万一主家不肯给他们工钱,他们岂不白忙一场,所以也就瞒着未说。”

滕玉意哼了一声:“先不说到底有没有挂碍,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萼姬用团扇掩住嘴,抛了个媚眼道:“领头的匠作是奴家的相好,那一夜他来奴家寝处,情浓之际对奴家吐露了几句。”

绝圣和弃智浑身一个激灵,滕玉意咳嗽一声:“你既知道了,有没有把这事主动告诉你们主家?”

“没有。”萼姬悄声道,“奴家不是不想说,可要是说了,主家一定会去找奴家男人的麻烦,男人知道我多嘴,也会恼奴家,到那时候奴家岂不是两头不讨好。但奴家提醒过店家,说楼里又开始闹鬼了,不如再去洛阳把那位高人再请来看看,究竟哪儿有问题,高人一看不就知道了,后来主家果真去洛阳找过几回,可惜都未能再见到那术士,主家怀疑那术士是骗人的,正盘算着去报官呢。”

绝圣和弃智面露不满,滕玉意看着二人:“两位道长怎么看?”

“光听萼大娘这么说,我们也没法下定论,但既然那位术士规定了只能挖几尺,必然有他的道理,究竟怎么回事,只能亲眼去看看了。”

弃智就问萼姬:“那地窖在后院的何处?”

萼姬道:“西北角,对着伎人们的寝处,后苑门口有庙客把守,轻易不好进去,奴家带你们进去看倒是可以,只是你们最好像王公子这样,扮成恩客……再花些酒钱。”

绝圣和弃智暗暗鄙夷,这妇人不过老实了一阵,转眼就故态复萌,此举无非想讹他们的酒钱,但要是不依她,会不会真不肯带他们进去。

弃智偷眼看滕玉意,其实滕娘子一定有办法,可滕娘子才在楼里遭受一番惊吓,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了。

谁知滕玉意竟笑道:“这有何难?今晚成王世子也来了,除祟便是他的主张,这两位小道长是他的师弟,既要装成恩客进去,你只需将小道长花的酒钱记在成王世子名下即可。”

绝圣和弃智傻了眼。

“这就开始张罗吧,把你们彩凤楼上好的酒食呈上来,贵店最贵的酒是哪一种?”

萼姬笑颜逐开:“最贵的就是龙膏酒了,平日来我们彩凤楼的客人那样多,只有真正的贵人才点得起此酒,价钱么,一百缗一小盅。”

滕玉意眼都不眨:“先来他个一大壶吧,忙了这许久,两位小道长估计早就饿了。”

绝圣和弃智有些踟蹰,转念一想,他们没钱,师兄很有钱,一顿酒钱对他来说估计不算什么,这个萼姬满肚子盘算,不肯给她点好处的话,兴许真不能及时进后苑察看。

“那就……那就照王公子说的办吧。”

萼姬屁颠屁颠离去:“知道了,酒菜马上就来。还好主家不在,后院也比平日容易出入些,公子和两位道长且稍等,奴家这就去里头安排。”

过不多久,一行花枝招展的姬妾捧着酒食过来,一眨眼的工夫,桌上便布满了丰洁香馔。

绝圣和弃智还有些发懵,嘴里却忍不住道:“那个……王公子,你刚才受了一番惊吓,吃些酒食压压惊吧,别、别跟我们客气。”

滕玉意满脸谦让:“这可是你们师兄请你们吃的,王某不敢失礼,在席上作陪即可。”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们也吃不下。”绝圣一边说一边起身把碗箸硬塞到滕玉意手里。

滕玉意勉为其难接过碗箸:“好吧,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她揭开酒壶,只觉异香扑鼻而来,二话不说抿了一口龙膏酒,果然芳辛酷烈,暗道这酒贵有贵的道理,一气饮了小半壶方觉得过瘾。

萼姬看滕玉意喜欢,趁机又上了一壶,这举动正合滕玉意心意,她怡然喝了三壶才罢休。

酒足饭饱之后,萼姬说:“奴家已经打点好了,我们从后门进去,这样更不打眼,两位道长换上这衣裳,速速跟奴家走吧。”

经过刚才那番惊吓,滕玉意并不想跟着进去凑热闹,于是对绝圣弃智道:“卷儿梨就交给你们了,凭你们师兄的本事,救人自不在话下。作法的事我不懂,我就不跟着进去了。”

说罢拔腿就走,却被弃智拽住了衣袖,滕玉意奇道:“这是做什么?”

弃智低声道:“王公子救了我一命,我答应过要帮你解开煞灵环的。你这时候走了,我就想不出法子了。你且信我吧,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滕玉意想起两人方才差点就进了妖怪肚子,往后扯袖子:“我信你?我还想再被妖怪追一回吗?”

弃智满脸羞惭,然而死活不肯松手,好说歹说,硬把滕玉意给拖进了楼。

到了彩凤楼的后苑,萼姬跟看门的几位彪壮大汉打声招呼,领着滕玉意等人入内。

“那地方在寝房们的后排,奴家们自从知道那地方有供奉,平日很少到那边去。”

滕玉意边走边打量,不怪彩凤楼能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前头峻宇雕墙也就罢了,后院也是玉栏朱楯,夜风迎面拂来,吹得阶前的芍药花丛沙沙作响,就是越往前走,风里越有种寒凉之感。

萼姬瑟瑟抚摸自己的双臂:“公子,道长,你们不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么?”

绝圣紧张地打量左右,忽然瞥见前头纵出来一条身影,萼姬也都看见了,吓得正要惨叫,幸而弃智提前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咦,好像是个道士。”

绝圣目力也比常人好,疾跑几步,低唤道:“老道长,是你么?”

那人掠过树梢,翻身跃下来,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正是扮作老道的蔺承佑。

弃智和绝圣大松口气,围上去:“老道长。”

蔺承佑一甩拂尘:“乖乖,这妖异好生了得,老道我险些没逃出来。”

萼姬诧异打量老道,不是说成王世子来了吗,眼前怎是一位不太正经的落魄道士。

蔺承佑问弃智和绝圣:“你们怎么找来了?”

弃智和绝圣回身一指:“滕娘子把这位叫萼姬的假母叫到一边,连吓带哄费了一番周折,萼姬吐露了一些事,我们就找来了。师兄,你怎么在此?”

蔺承佑望向滕玉意,滕玉意也淡淡望着他。

蔺承佑不动声色打量滕玉意,那一大包痒痒虫占地不少,藏在身上总能露出痕迹,她穿着胡人衣裳,但袖子和靴子都不像藏了东西,身边那个护卫非但一身劲装,手里连个包袱都未提,可见她今晚虽过来找他解咒,却压根没把痒痒虫带在身上。骗了青云观的东西不肯归还,就这样还指望他解开煞灵环?

本来要帮她解咒了,瞬间又改了主意,笑了笑道:“这里藏着那东西的老巢,我刚才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发现此地像是多年前被人布过大阵,不知何故阵法出了罅漏,目前已经镇不住底下那东西了,不过我找了许久,暂未找到阵眼。”

绝圣和弃智急声将方才的事说了。

蔺承佑啧了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能学会说重点?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说?”

弃智又说到卷儿梨失踪:“师兄,你在结界里可看到了一位胡人长相的小娘子。”

“没瞧见。”蔺承佑冲萼姬招手,“那块被砸坏的石头在何处,快给我们带路。”

萼姬近了打量老道,才发现他身上气息清幽,双手更是修长干净,说话时笑容可掬,哪像邋遢之人。

她生就一双老辣的眼睛,隐约猜到他就是那位成王世子,双腿莫名发软,眼睛再也不敢乱转,低头领着他们往前走,柔声道:“请随奴家来。”

弃智忙追上去:“师兄,王公子她的剑——”

蔺承佑打断他:“眼下救人要紧,不相干的事稍后再说。”

萼姬惶惑点头:“卷儿梨只怕凶多吉少,还请道长快帮着找人。”

弃智咬了咬唇,无奈看向滕玉意。

滕玉意瞥了眼蔺承佑的背影,就知道他会故意刁难她,留在此处凶多吉少,既然暂时找不到机会,不如先出楼再说。

她潇洒地扭头就走,口中对霍丘道:“没我们的事了,走罢。”

哪知刚走几步,弃智又奔过来拽住她:“王公子,你不能走。”

这回轮不到滕玉意骂人,蔺承佑停下脚步,诧异看着弃智:“你要做什么?”

弃智横下心不让滕玉意走:“要救卷儿梨的话,是万万少不了王公子的。”

滕玉意使劲往后扯袖子:“我又不会道术,你拖着我做什么?今晚我可是受够了,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霍丘起先只当滕玉意说笑,因此并无举动,这回看小主人动真气,二话不说就拍向弃智。

弃智忙着拖拽滕玉意,无暇顾到后头,绝圣离得最远,一时也赶不到,眼看霍丘的掌风要拍上弃智了,斜刺里探来一臂,一下子扣住了霍丘的手腕。

霍丘吃痛,心知这人功力匪浅,欲要还手,抬眼才发现是蔺承佑。

“世子——”

蔺承佑眼睛里毫无笑意:“他是我青云观的人,犯了错自有我管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撒野?”

霍丘大惊之下往回抽身,蔺承佑面色一沉,顺势往他胸口袭来,这一招力如横刀,霍丘险险往后一纵,幸而内力不低,侥幸避开了这一击。

两人只过了这一招便分开了,滕玉意看得心惊肉跳,唯恐霍丘吃亏,横了蔺承佑一眼:“霍丘,不必与他纠缠,我们走。”

谁知弃智依旧不肯松手,他眼泪汪汪望着滕玉意:“王公子,求求你信我一回,求你千万别走,你再多留一会,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蔺承佑面无表情道:“放开王公子,过来。”

弃智死活不肯撒手。

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异响,蔺承佑耐心告罄,转身往前走,厉声道:“再敢分不清好歹,回去自领半年禁闭!”

绝圣急得跺脚:“弃智,道长生气了,快放王公子走吧。王公子不愿意留下,你何必强人所难?”

滕玉意使劲掰弃智的手指,弃智含泪摇头,那头萼姬战战兢兢领蔺承佑到了前头,弃智抬头看了眼,使出全部内力拖着滕玉意往前走。

滕玉意心中惊疑不定,被弃智拖着走了两步,干脆在身后对霍丘挥了挥手,打过这几回交道,她知道这两个小道士都是心慈面软之人,相比之下,弃智尤其稳重,突然这样失态,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于是由威逼改为哄劝:“你到底要做什么嘛?不方便大声说没关系,小声告诉我也可以。”

弃智只顾摇头,拽着滕玉意赶上蔺承佑等人。

萼姬把一行人领到园子深处才停步,再往前就是一处清净的小佛堂,弃智估摸着滕玉意暂时不会跑了,终于肯松手了,自己却躲到暗处,不知做什么去了。

滕玉意益发觉得不对,扬声道:“弃智道长?”

弃智在那头闷声道:“我无事,王公子,你再等一等。”

萼姬推开供奉着金童的那扇门,怯怯对蔺承佑道:“地窖的入口在里头,就在供案后头,当时匠作就是在地窖处挖到的巨石。”

蔺承佑环顾四周一圈,迈步上了台阶,将长袍束在腰间,对绝圣和弃智道:“此地妖气重得很,你们随我进去,老规矩,一个守坎位,一个守巽位,待会听到我发令,你们就抛出盘罗金网。”

绝圣立刻应了,弃智却颤声道:“道长,我跟不成了,我小指断了,捏不得决也握不住剑,得找人替代我。”

蔺承佑和绝圣都吃了一惊,滕玉意也是诧异莫名,刚才弃智抓她的时候十根手指头好好的,怎么说断就断?

蔺承佑把弃智从暗处拖出,弃智紧紧护着右手,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

蔺承佑抬起他的胳膊看,果见右手的小指弯折,他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让弃智服下,借着光线打量伤口:“怎么这么不当心,什么时候断的?”

“我在楼内跟妖异斗法的时候,不小心夹断的。道长,眼下救人要紧,我这样子也护不了阵了,只能另找一个会使法器之人顶替了。”

蔺承佑陡然明白过来,瞥一眼滕玉意,故意问弃智:“你说得倒轻巧,临时去哪找懂法器之人?”

弃智回身指了指滕玉意,急声说:“王公子就懂使用法器,而且她手中那件还不是一般的法器。”

滕玉意也早听出门道了,只因太过震惊,一时难以相信罢了。

蔺承佑哼笑道:“王公子那件?不就是翡翠剑吗,目下中了煞灵环,等同于废品了。”

弃智忙道:“只要师兄解开她的煞灵环就可以了,师兄你忘了,上回那只树妖接近成魔,王公子都能用翡翠剑削下其一爪,可见此剑有多厉害,况且它认主,只有王公子能使唤此剑!”

蔺承佑忍无可忍,断喝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宁肯自断一指也要逼我给她解开煞灵环?”

这话一出,众人吓了一跳,绝圣不敢置信地看着弃智的伤手:“弃智?你、你是故意弄断手指的?”

弃智面色发白,慌忙顾左右而言他:“道长,事不宜迟,再耽误恐怕救不了卷儿梨了。”

滕玉意快步走到弃智身边,难怪弃智说今晚一定会解开她的煞灵环,她只当他说随口说说的,谁知他竟做出这样的事。

她捉住弃智的胳膊仔细打量,倒抽一口气:“你疯了?”

弃智咬了咬唇:“王公子,谢谢你救我一命。师兄,现在只能让王公子帮你护阵了。”

蔺承佑阴着脸道:“你认定我不会给她解咒了?你知不知道你蠢得无可救药了!”

弃智冷汗直冒,显然伤口极痛。

蔺承佑忍气看向滕玉意,本来想逼她把那害人的虫子还回来,弃智闹这么一通,只能给她解咒了:“罢了,东西拿来吧。”

弃智道:“师兄,这不关王公子的事,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你闭嘴!”

滕玉意瞪着蔺承佑,事到如今,她实在不想再借蔺承佑的手解咒,但要是不解的话,弃智等于白忙一场,于是从怀中取出翡翠剑:“道长怎好意思责怪师弟?要不是你不近人情,他何至于出此下策。”

蔺承佑盯着滕玉意,手中却接过了她的剑,竖起两指从剑刃上划过,一道幽光浮现,原本灰扑扑的剑身,重又变得晶莹耀目。

滕玉意接过翡翠剑,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暂时忘了对眼前这人的恼恨。

蔺承佑打量她神色:“其实你刚才救了弃智,我早就打算解开煞灵环了,但一来你不肯归还痒痒虫,二来你生死关头还不忘翡翠剑,我一时好奇,故意逗逗你罢了。”

滕玉意心里咚地响了一下,醒来后唯恐让人看出异样,她从不与人提起此剑的来历,蔺承佑话里有话,莫非在怀疑什么?

她若无其事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思念阿娘,所以才珍之重之。道长习惯了呼风唤雨,怕是不懂得何为‘珍重’。这样的话说给道长听,道长未必听得懂。”

蔺承佑牵牵嘴角:“王公子果然利口便舌,你无故诓骗了青云观那么多痒痒虫,我不过略施小惩,你还委屈上了?”

滕玉意趁机行了一礼,含笑道:“那日之事全怪小人鬼迷心窍,小人这几日在家闭门思过,早就懊悔不迭,今晚来找道长,正是来致歉的。那日得的痒痒虫,小人不小心误丢了几只,剩下的均可完璧归赵,还望道长看在小人诚心悔过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蔺承佑故意看了看她的手:“虫在何处?”

“小人今日出门太急,忘带出来了,不过小人敢保证,明日就会把剩下的虫子还给贵观。”

蔺承佑淡讽道:“那几只‘丢了’的毒虫,估计早被你用完了。你弄痒痒虫究竟想做什么坏事,我也懒得管了,但你最好不要扯到青云观头上,否则我不会饶你。”

滕玉意心里嗤之以鼻,脸色却一正:“小人可从不做坏事。”

蔺承佑睥睨着滕玉意:“你刚才说要向我道歉,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算赔礼了?”

“怎么会?小人可是诚心诚意要向贵观道歉。”

话虽这么说,身子却不动。

蔺承佑意味深长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不会让你赔罪吧。”

滕玉意在心里盘算,她白得了两包痒痒虫,今晚翡翠剑又解了咒,仔细算来,并无损失。

倒是蔺承佑,无缘无故被人算计走了虫子,心里必定不痛快,此人嚣张狂妄,今晚不让他心里舒坦了,往后定会找她麻烦。

她日后还要在长安行走,得罪蔺承佑对自己毫无好处。不就是赔礼么,就当是给清虚子道长赔个罪吧。横竖出了彩凤楼,往后她与蔺承佑绝不会再有交集了。

她笑眯眯看着蔺承佑,心中默念“多谢清虚子道长赐的痒痒虫”,便要把他当成老头子来赔个礼,那边供桌的底下忽然传来闷响,蔺承佑转身就走:“现下我忙着捉妖,等我闲下来了,你自管行礼,我受得起。”

说毕快步走到供案前,一弯腰就不见了。

绝圣快步跟上:“王公子,快。”

滕玉意拔剑出鞘,却听蔺承佑在里头道:“别。王公子,我已经解开煞灵环了,你目的达到,自可回府了。”

“回府?”滕玉意看了看仍呆在一旁的弃智,“弃智小道长受了伤,不用我帮忙掠阵了?”

蔺承佑的声音远远传来:“此地凶险,会用法器不代表能护阵,再说我可没有让女子帮着护阵的习惯。你该去哪去哪,别跟着我就行了。”

蔺承佑和绝圣一眨眼就不见了,弃智忧心忡忡地望着屋内的供案。

滕玉意再一次检视弃智的右手,发现他那根折断的小指已经肿胀淤青得不像话。

“伤口得赶快处理,否则会留下病根儿。很疼吧?我先带你去看医官。”

弃智担忧地摇摇头:“滕娘子,我不能走,这阵法能在此处屹立近百年,所镇之物必定非同小可,现今少了个护阵之人,我担心师兄他们会有危险,王公子你放心,师兄给我服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嘟囔道:“师兄一定很生气,走的时候都没看我一眼。”

滕玉意啧啧称奇,这小孩真是榆木脑袋,先前为了帮她解开煞灵环宁肯自断一指,如今又不顾伤指在此守候。

“你师兄生气是他的事,你捏不得决使不了剑,留下来也是百搭,何不趁此机会出去包扎疗伤,横竖附近就有医馆,来去费不了多少工夫。”

弃智固执地摇头:“我虽伤了一指,看顾阵眼还是绰绰有余的。”

滕玉意斜睨他:“你想过没有,刚才你师兄故意不安排你,兴许是想让你趁这个机会出去处置伤口。”

弃智面色发亮:“对哦,这真像是师兄做得出来的事,师兄嘴上不肯饶人,但一直对我和绝圣很好的。”

好?滕玉意心中冷哼,她不过是信口胡说,目的是劝弃智出去治伤,谁知弃智顺势就夸起蔺承佑来,此子算好人的话,世上就没有恶人一说了。

弃智精神一振奋,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师兄定是觉得自己足够对付妖邪才这么说,但师尊他老人家曾说过,阵眼外头千万不能离人,所以我绝不能走。”

萼姬抱紧双肩凑近他们:“平日虽觉得这地方阴气重,但也不至于冷得像个冰窟窿。公子,道长,奴家害怕得不行了,何时回前楼?”

话音未落,供案上的帷幔忽然无风自起,灯影昏昏惨惨,照得那尊金童面目阴森。

滕玉意留神四周,忽听霍丘呵斥,扭头一看,萼姬正一个劲往她身后贴。

滕玉意奇道:“萼姬,你这是作甚?”

萼姬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老觉得四处冰冷,整间屋子也就王公子身边暖和些。”

弃智拍了拍头:“王公子这把剑可以辟妖邪,寻常邪魅不敢近你的身,萼大娘会觉得你身边暖和不奇怪,但即便这样的法器,也仅能护你一人,可见这底下的东西有多邪门了。师兄说的对,此地凶险异常,你们需得尽快离开。”

滕玉意道:“我们走了的话,你一个人可应付得来?会不会害怕?”

弃智拍拍胸脯:“不怕,我可是清虚子道长座下的三清道童,向来只有邪物们怕我,没有我怕它们的道理。”

滕玉意对萼姬道:“你到小道长身边去,看看他身边暖不暖和。”

萼姬试着过去,旋即又跑回来,边跑边打寒颤道:“冷冷冷。”

滕玉意皱了皱眉,弃智的修为显然还不足以应对这局面。

弃智看出滕玉意犹疑,低头从怀中取出符纸,当风一晃,指尖燃起幽蓝火苗:“萼大娘,适才我是没施法,你再过来试试,我周围是不是暖和多了。”

萼姬早一溜烟跑出了小佛堂:“小道长,你自己慢慢玩吧,萼大娘得回前楼了。公子,再不走奴家可就先走了。”

滕玉意扬声道:“喂,卷儿梨存亡未卜,你是她假母,这就放心走了?”

萼姬远远答道:“奴家一不会捉妖二不会除祟,留在此处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反正有青云观的道长在此,奴家有何不放心的。”

滕玉意料着以蔺承佑之能,不会让师弟出事,她并非道家中人,这趟浑水她趟够了,既然煞灵环解开了,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便对弃智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当心些。“

弃智猛地点头。

滕玉意随霍丘出了门,萼姬越往前走越害怕,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又掉过头奔回滕玉意身边。

走了一小段,只听暗处女人咯咯娇笑一声,有人从花丛中快步跑过去,脚步遁去的方向,分明冲着弃智所在的佛堂处。

萼姬捂着嘴颤声道:“王、王公子,你听到了吗?那不可能是人吧,谁能跑这么快。”

滕玉意凝神静听,小佛堂传来弃智的呼喝声,乱了一阵,接着便沉寂下来,她心中一紧,握住翡翠剑道:“去看看。”

霍丘犹疑了一下:“公子。”

滕玉意率先往回走,她并非心肠易软之人,但翡翠剑的灵力是弃智帮着恢复的,法子虽是笨了些,可他说白了还是个孩子。

而且早在二楼被簪花郎君奇袭时,弃智的镇坛木就已经裂成了两半,现在他手受了伤,身边再无人相帮的话,没准会出岔子。

萼姬没料到滕玉意会返回,惶惶然留在原地,只听夜风呜呜咽咽,仿佛厉鬼在啼哭,她跺了跺脚,无奈追回去:“王公子等等我。”

滕玉意奔到小佛堂,进门就看见弃智一只手掐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正吃力地将符往后贴,明明背后空无一人,脸上却清晰可见好几只暗红的掌印。

他面色铁青,嘴唇已经开始发乌了,霍丘从未见过这种诡异景象,吓得脚下一个趔趄。滕玉意拔剑出鞘,越过他刺向弃智身后。

不等她袭过来,弃智已然将符送到了脑后,空气里恍惚闻见一丝焦臭味,脖颈上的怪力松开了。

弃智喘吁吁道:“王公子,我、我能应付,只怪它们一下子来了好多只,不然我早就清理干净了。”

滕玉意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是,你是能应付,就是吃力些而已。你师兄真没说错,你们真得好好历练历练,你师兄快出来了吧?这地方太古怪,我留下来帮帮你,省得你命丧妖物之手。”

弃智感激地看一眼滕玉意,起身在滕玉意周画了一个阵法,接着又走到霍丘和萼姬身边画阵,

萼姬低头环视:“这是在做什么?”

弃智道:“你们未开天眼所以看不到,现在屋子里还有几只,只因畏惧王公子的剑光所以不敢近前,我在你们周围再画个赤子太尊阵,这它们就更不敢过来了。方才我准备不及时,所以才会被它们暗算。”

萼姬吓得咬住舌头:“屋、屋子里还有几只?”

弃智看一眼门口:“无妨,它们已经退到门外了。”

滕玉意低声道:“你说的‘它们’,究竟指的是何物?”

弃智小声:“像鬼,但身上有妖气,这种情形不常见,我看着有点像……有点像被妖物害死之后,逢怨气而生的厉鬼,因为长期为妖物所驭,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习性。”

能驭厉鬼之妖,岂非足智多谋?滕玉意后背掠过一阵凉风,下意识看向供案:“怪不得要花这样大的阵仗镇压此物,底下这东西究竟什么来历。”

她突然想起在二楼廊道尽头遇到那妖异时,好好的厢房变成了一所废弃庭苑。

“之前你被妖物困在门口时,你身后那间庭院里满是大雾,我隐约瞧见院子里有一口井,你目力比我更好,当时可看到了别的?”

“井?”弃智一惊,“为何我看到的是一家卖胡饼的店肆。店肆前的胡人男子在打骂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手里抱着筚篥,岁数跟我差不多大,胡人骂她‘琼芩娃’还是什么‘情芩娃’,我看男子打得太凶想跑过去阻止,结果不小心误入了妖物的陷阱。”

“怪了,为何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萼姬却脸色大变:“小道长,你说那胡人叫那女孩‘琼芩娃’?”

“怎么了,萼大娘。”

萼姬表情说不出的古怪:“‘琼芩娃’是卷儿梨的本名,奴家买下她之后才给改的卷儿梨,她阿爷就是胡人,从前总打骂她。”

弃智愕然:“真是奇怪了,我为何能看见这些?”

滕玉意想了想:“你忘了,我们困在门口时,卷儿梨正好失踪了。”

弃智道:“我懂了,这应该是卷儿梨藏在心里的最深的执念,就不知为何会被妖物引出来,还用此来设下迷阵。王公子,你在迷阵中看到的那口井又作何解?”

这时霍丘突然提刀站起来:“公子,这金童像在动。”

众人悚然,滕玉意望着供案上的那尊金童像,本以为眼花了,定睛一看,果真在摇晃,金童的面庞浮动在光影里,原本天真的表情变得古怪扭曲。

再一看,动的哪是金童像,分明是金童像底下的供案。

眼看供桌已经摇摇欲坠,滕玉意拔腿就往外跑:“不妙,快走!”

跑了几步察觉手中的小剑有些发热,低头看去,才发现剑身似乎比以前更要炽目。

还未跑到门口,供桌轰然倒塌,腾起滚滚尘烟,突然从地下蹦出两人,一口气穿过烟尘跳到地上,滕玉意定睛一看,是绝圣,他身上背着个少女,梳着双鬟穿着襦裙,滕玉意大喜:“卷儿梨。”

“太好了。”弃智大喊,“救出来了,绝圣,师兄呢?”

绝圣脸色直发白,勉强要开口,“哇啦”一声吐了出来。

弃智一惊,忙过去帮忙,绝圣却大喊道:“别过来,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然巨响,供桌和那座金童像一并在他身后碎成了齑粉,又有一人,犹如利箭离弦,从底下窜天而起。

弃智骇然道:“师兄。”

蔺承佑凌空一跃,反手将手中拂尘打向自己胸腹处。

滕玉意掉头就逃,蔺承佑这是疯了,干吗往自己身上招呼,但等她回头看清他身上缠着何物,不由大惊失色。

只见蔺承佑躯干上缠着一条的金色物事,那东西粗若槲斗,面覆金鳞,每游动一寸,便会绽出一片金波漾漾的异光。

蔺承佑当空往后一翻,带着身上那怪东西横冲直撞:“不就是抢走了你的猎物吗,何至于跟我拼命。再缠着我不放,我可就大开杀戒了。”

这话全无效用,那怪物仍在蔺承佑身上游动,要不是被拂尘打得没法使出全力,说不定早将蔺承佑缠死了。

蔺承佑边骂边往房梁上纵,妖异如影随形,硬被拖出来一大截,滕玉意倒抽了一口气,那东西金麟璀璨,身躯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她扭头就逃,弃智却再一次扑回去。

绝圣嚷道:“弃智,妖异忙着对付师兄,我们先把卷儿梨救出去。”

两人抱起奄奄一息的卷儿梨,合力将其拖出了小佛堂。

滕玉意一口气跑上甬道,就听绝圣和弃智在后喊道:“滕娘子,烦请你帮个忙。”

真当她是菩萨了,滕玉意跑得更快了:“我帮不了!”

绝圣喊道:“不不不,滕娘子帮得了,佛堂里满是妖气,卷儿梨很快会中妖毒而亡的,滕娘子帮忙把她带回前楼即可,我们去帮师兄应对那妖物。”

霍丘脚步迟疑:“娘子,要不要小人把人带过来?”

滕玉意咬了咬牙:“弄过来就走,余下的事不与我们相干,那东西那般骇人,我们逃命要紧。”

说着一径往前跑,没多久霍丘追了上来,滕玉意余光瞥了瞥,霍丘果真把卷儿梨背来了。

迎面却看到好些壮丁赶来,个个拿刀动杖,原来萼姬逃出去的时候惶惶呼救,把彩凤楼的庙客和护院都惊动了。

滕玉意忙道:“你们最好别过去,小佛堂有妖异,青云观的道士正在里头斗法。”

“妖异?”为首的护院啐了一口,“我们在平康坊待了这些年,从来没听说过有妖异,今日主家不在,你们深更半夜闯入后苑不说,现在又拦着不让我们往里走,该不是在做什么勾当,怕被我们捉住吧。”

另一位壮汉粗声粗气道:“瞧,这不是卷儿梨么?早先萼姬说卷儿梨失踪了,原来被他们掳走了。你们好大的贼胆,还不快把人放下,敢在彩凤楼撒野,先卸下你们一对膀子再说。”

他们凶悍惯了,说话间就开始朝霍丘身上招呼,可惜这样的市井之徒,又怎是霍丘的对手,拳头还没碰到霍丘,就被一脚震飞。

滕玉意恼火极了,好心劝他们走,非要找麻烦,便笑道:“贼首还在小佛堂里,你们光顾着对付我们,别忘了佛堂里供着你们主家的宝贝,快去小佛堂抓人去吧。”

汉子们愣了愣,人人都知道后苑有间佛堂,平日专门有人供奉不说,还不许人随意接近,此刻那里头动静不小,该不会真挖到了什么宝贝吧。

为首的汉子果真上当,不顾疼痛爬起来道:“一个都别放过!先打断他们的腿,再送到里正处发落。”

于是兵分两路,留下一半对付霍丘和滕玉意,剩下的直奔佛堂,霍丘应对他们本就不在话下,人一少更是游刃有余,不过两三招,就将众莽汉打得七零八落。

主仆俩得以脱身,急着往前奔,却听方才那护院惨叫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娘啊,吓死人啦!”

他声音凄厉无比,像是魂都被吓没了,余下的也是鬼哭狼嚎,一个个丢魂落魄从佛堂里爬出来。

他们身后,紧接着又掠出两人,只见妖物缭绕,绝圣和弃智合力拽着一根银链,拼命往前跑。

佛堂里隐约传出蔺承佑的声音:“再跑快些,当心它逃了。”

绝圣和弃智使出吃奶的劲,一口气跑出去丈余远,银链长而细,在夜风中泠然作响,突然像是抻到了尽头,绝圣和弃智一下子收力不及,差点摔出去。

两人一骨碌爬起来,嚷道:“师兄,如何?”

佛堂光影明灭,传来声声巨响,仔细分辨起来,像有什么重物在猛烈撞击梁木,咚咚的震鸣落在心头,叫人耳鸣目昏。

众人恶心欲呕,只听噗噗一声巨震,空气里有如掺入了腥浓的怪臭,一条人影冲出云雾,像是急于逃命,连飞带纵滚到了地上。

“师兄。”绝圣和弃智冲上去搀扶。

蔺承佑的道袍上满是脏污血渍,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并不开口说话,先捞起地上那几个壮丁,而后带着绝圣和弃智,开始发足狂奔。

一口气奔到后苑门口,蔺承佑把人扔到地上,喘着气道:“好厉害。打不过打不过。”

滕玉意和霍丘就在不远处,眼看连蔺承佑都弄得这般狼狈,不由停下了脚步。

绝圣和弃智一惊:“它逃了?”

“我打不过,只能让它逃了。”

两人急声:“我们不是用锁魂豸捆住它了吗?为何还是逃了。”

蔺承佑道:“它扯断了自己的尾巴,溅我一身臭血,走的时候顺便放了妖雾,那妖雾甚毒,幸好师兄我跑得快。我要是还不赶紧出来,你们只能给我收尸了。”

说着掉头往回走,绝圣和弃智追上去:“师兄,你还要去地窖么?”

“妖邪受了伤又暴露了老巢,估计会逃到别处去,我们得想法子弄清它们的来历才行。”

“它们?不就是一条金蛟么?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金蛟?”蔺承佑道,“分明是一只禽鸟,为了迷惑我们才故意化作金蛟来害人,说来奇怪,若只是一只禽妖,当年犯得着弄这么大的阵仗来镇压么?我估计底下本来还有更厉害之物。”

就在此时,前方人影绰绰,一行人带着灯笼过来了,仓皇奔到跟前,领头的却是萼姬。

萼姬脸色黄黄的,颤声对身边一位中年男子道:“小佛堂里好生吓人,估计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妖异,主家,不能再瞒着了,这样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男子绫罗裹身,年纪倒不大,顶多三十出头,鼻梁处像是受过伤,无端塌下去一截,本是一副英俊的长相,就这样破了相,再就身躯太壮硕,脸上有些油光光的。

这人显然就是彩凤楼的店主了,瞥见蔺承佑,他愣了愣,热情迎上来:“这位就是青云观的清虚子道长吧。”

绝圣和弃智尴尬地笑笑,萼姬连忙附耳对店家说了句什么,店主脸色微变:“原来是——”

蔺承佑笑眯眯打断店主:“原来是什么?”

店家甚是识趣:“原来是青云观的老道长,小人叫贺明生,给道长请安。”

“你是彩凤楼的主家?了不起,竟偷偷在后苑藏了这样的好东西。”

店主吓得声音发飘:“道长,贺某盘下这铺子时,并不知会出这样的事。”

蔺承佑道:“方才你也瞧见了,那邪物来历不小,要想活命的话,趁早把来龙去脉说出来。”

“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妖物已经逃了,先把后苑先封住。”蔺承佑从怀中取出一沓符纸,“我尽快把此地排查一遍,大约需半个时辰。在那之前你们把符纸贴在各处门窗上,令伶人们待在自己房中,未得准许不许乱走。”

滕玉意令霍丘把卷儿梨交还给萼姬:“好了,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走。”

谁知蔺承佑道:“慢着。”

慢着?滕玉意扭头看他:“阁下还有何见教?”

蔺承佑视线落在滕玉意的脖颈上:“你中了妖毒,走出彩凤楼即刻会没命。”

滕玉意笑道:“我都未跟妖物打过照面,何来中毒一说?”

蔺承佑笑起来,慢慢走到滕玉意跟前:“贫道好心提醒王公子,王公子偏不肯信,不如我帮你数个数,你看看能不能走出彩凤楼,三、二、一。”

滕玉意走了一步,暗忖,这厮到底是不是在耍弄她?

又走一步,忽然头晕目眩。

第三步她不想走也得走了,因为身子开始晃荡了,脚步一乱,一下子踏出了好多步。

她吃力地转过身,直勾勾看着蔺承佑,只觉得这厮忽远忽近,想迈步,脚下却开始打结,舌头也不对劲了,发麻发钝,犹如吃下一大盘胡椒,耳边霍丘惊慌呼喊着什么,怎奈她一句都听不懂。

蔺承佑坏笑着看她一眼,对绝圣和弃智说了几句话,掉头就要离开。

滕玉意胳膊发僵,仍不忘摸向腰间的蹀躞带,恍惚对准了蔺承佑,也不确定摁下机括没,身子猛地往前一栽,接下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有意识,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滕娘子也太厉害了,昏迷前也不忘算计师兄。”

“难怪滕娘子扮成胡人,原来是为了方便在腰间的蹀躞带里藏暗器。真没想到,师兄跟那样的妖异近搏都毫发无损,却被滕娘子的暗器给扎中了胳膊。”

“滕娘子心事很重呀,别的小娘子出门无非带些脂粉和果子,她竟随身带着毒药和暗器。”

“这也不奇怪,别看滕娘子柔柔弱弱的,她可是名将之女,我只奇怪师兄为何没能躲开。”

“师兄也是始料未及吧,谁能想到滕娘子当时都那样了,还能在背后暗算他。”

“我觉得滕娘子这样的好人,不会随便害人的,她一定误以为是师兄害她中毒,所以拼死也要还击,其实滕娘子不知道,师兄是要给她解妖毒的。也不知那簪子上抹了什么厉害毒药,师兄到现在还说不得话。”

“唉,这下完了,师兄这是头一回中暗器吧,解毒的药都用遍了,还是口不能言,要是一直想不出法子,师兄怕是要气死了。”

“已经气得不轻了,你没看到师兄的脸色——”

“嘘,滕娘子好像醒了。”

www.。m.

目录
尚书大人易折腰苟在神诡世界我是神话创世主天阿降临叶昊郑漫儿绝世赘婿慕少的秘宠甜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