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凌晨三点,夜空寂静,楼顶上方依稀挂着几颗星子。
乐雅超市里,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明亮、忙碌、人来人往。
木寒夏和一些职员,也被“下放”到了超市里,帮忙点货搬货。其实几乎是全员,都在这个夜晚,秘密上阵了。
忙碌了好几个小时,木寒夏一身的汗,靠在一处堆码旁休息。正巧何静搬了箱水果走过来,往她身边一靠,也歇口气。
“喂。”何静说,“你说咱们这次大促,真的能打败永正吗?”
木寒夏慢悠悠地说:“打败,倒不一定。但肯定能给他们一记重击。”
“为什么啊?”何静到现在还忙得懵懵懂懂的,“永正他们也可以做大促啊。”
木寒夏笑了笑:“你以为这次,孟总只是简单地跟他们打一次价格战?”
何静一愣。
木寒夏抬起手,往边上自己的水杯一指:“乖,先把我的水拿来。”
何静瞪她一眼,到底还是先“伺候”她喝了水,这才听到她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很简单,一家新店,开业形象是很重要的。就像我们逛街,店铺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是不是会影响我们今后很长时间,去不去这家店?”
何静点头:“是啊。”
“永正开业,本来也是要做一定力度的促销,并且让顾客觉得他们物美价廉、环境好、服务好、质量好,对不对?”
“是啊,永正就是这样的……”
“那我们现在突然做了很大力度的促销,并且就在他们开业前一周,会带给他们什么后果呢?”
何静愣愣地看着她:“什么后果?”
木寒夏微微一笑,从她的箱子里拿出两个水果,在手里轻松地抛着:“一、我们的促销非常突然,肯定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如果他们措手不及,做不到相同力度的促销,那么开业时,顾客刚经历过我们的大促,印象深刻,一定会觉得,这家超市价格也不算便宜啊,不实惠。那即使他们其他方面做得再好,也很难挽回这个形象了。”
“说的是。那如果他们的价格做得比我们还低呢?”何静问。
“二、即使他们的价格做得比我们还低,也不可能低太多了,对不对?”木寒夏悠悠哉哉地说,“绝大部分的降价空间,已经被我们用掉了,顾客的心理预期,也基本被满足了,只会觉得他们比乐雅也就便宜一点点嘛,不会带给顾客太大的冲击和购物激情。也就是说,因为有了我们的狙击,永正不得不花更多的钱,却只能得到一点边际效应。总之,他们这次开业,想要给顾客树立一个强有力的、富有吸引力的形象,变成了很困难的事。”
她说得流利自然,何静却听得沉默了。足足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明白她说的意思,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何静忍不住问道:“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是你们办公室的人说的吗?”
木寒夏摇头,压低声音:“我一个小虾米,他们哪会跟我讨论里面的道理。是我自己琢磨的。”说到这里,她露出一点笑容。
何静却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感叹道:“寒夏,你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跟我一样。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清楚自己要什么。挺好的。”
木寒夏一怔,有点犹豫:“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何静“噗嗤”笑了,伸手一戳她的脑门儿:“夸你夸你夸你!就该继续扮猪吃老虎,好样的。我永远支持你。”
木寒夏心头一暖,脸上却是淡淡的若无其事的笑容:“嗯。”
何静看了眼周围依旧忙碌的一切,说:“也不知道,明天到底会怎么样啊……”
木寒夏没说话。脑子里,却浮现出那个男人。
刚才的那些分析,她觉得自己想得都没错,可如果对面的人是林莫臣,他说他会三个月打垮乐雅,他的那些传奇经历……木寒夏还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掌控这战局。
——
次日上午。
永正的整个建筑风格,就比街对面的乐雅更新、更宽敞、更时尚。此刻,林莫臣就坐在永正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里,手拿一杯热咖啡,背靠老板椅,在看美国股市。
他的门外,永正的干部、职员,也已准备就绪,只等一周后的开业。
“咚咚咚——”有人敲门。
林莫臣神色淡然:“进来。”
几个核心部门的经理走了进来,也都是程薇薇的心腹,他们一脸焦急颜色。
“林总!”其中一个说,“乐雅今天开始搞大促了!价格做得非常低,有些商品低得离谱!现在他们整个场子都卖疯了,周围的顾客全去他们那儿了!”
林莫臣微微抬眉,没说话。另一个经理说:“他们这是故意的!故意给我们来这么一手。之前收到的消息,一直是说他们只做95折,消息捂得这么紧,突然做大促,摆明了是要给我们开业一个下马威!”
大家纷纷附和,都有些火大。又齐齐看向林莫臣,看他是个什么应对说法。
却不料林莫臣只是低头喝了口咖啡,淡淡道:“慌什么?我们不是也捂着计划么?”
这话倒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是啊,说起林莫臣这些天安排的计划,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难以形容。唉,那感觉就像胸口捂着颗炸弹似的,也不知道这炸弹引爆后,死的是对手,还是自己啊……
林莫臣却不搭理他们的彷徨犹疑,抬头问:“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根据以往的资料,孟刚的行事风格一向稳重保守。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做法。放弃相对温和的95折,突然改为全面进攻?”
大家面面相觑,有一个人犹豫说道:“林总,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乐雅有个营业员,跟孟刚进谏,说林总你是个狠角色,95折不够……”
——
木寒夏干了一个通宵,都快累瘫了。中午趁着没人,躲在仓库里,直接趴在货堆上打盹。仓库里冷冷凉凉的,光线昏暗,她的衣服上蹭了好多灰,也不在意。读高中那会儿,家里虽然也没钱,但她至少能把自己打扮得整洁好看,还能混个班花当当。这几年一直在干脏活累活,外表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了,什么境况都能凑合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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