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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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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大灰!”

姬星漏很快被灰色的身影吸引了目光,他跑过去两步确定了是那匹曾经救过他的灰狼,??星眸瞬间明亮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呐!”姬星漏抱过去,??抱了抱大灰的脖子。

姬无镜瞥了一眼,??解释:“它从小被你父亲救下悉心照料。你父亲去世之后,大灰一直留在皇陵陪你父亲。”

“没想到大灰……”温静姗望着大灰,??有些怅然。

大灰仰天长啸,??不理姬星漏,朝温静姗跑过去,它跑到温静姗面前,幽蓝色的眼睛望向温静姗的拐杖,瞳仁缩了缩,然后它前腿跪下去,??去舔温静姗的伤腿。

温静姗心中触动,??将手心覆在它的头上,沿着它的脖子向后背轻轻捋去——就像曾经姬崇时常的动作。

掌心不及尾,泪已湿满脸。

姬星漏别别扭扭地走过去,瞧了一眼温静姗脸上的泪,??别开视线,不高兴地说:“它喜欢你不喜欢我……”

温静姗弯唇,她垂眸,含笑望着大灰,沙哑开口:“你要识得他,他在我肚子里的时候,你还蹭过呢。”

温静姗将手搭在自己的腹部,??做了个拢起的手势。

大灰歪着头,幽蓝色的眼睛里浮现茫然。

“阿崇说,要你陪着他玩陪着他长大的……”

眼泪滴落,再不能言。

“你、你别哭了!我不跟你抢大灰,它喜欢你就喜欢你好了……你别哭啊你!”姬星漏手足无措,笨拙地将大灰往温静姗面前推去。

温静姗侧过脸,用帕子擦了泪,再回过头来望向姬星漏时,已经是一张笑脸。她让姬星漏去和大灰玩,想独自在姬崇的陵墓前待一会儿。

顾见骊和姬无镜去远处的偏殿等着温静姗。姬星漏跟着顾见骊和姬无镜离开,身边跟着大灰。他频频回头望向温静姗。后来走得远了,树木和叠墙遮了视线,他还是频频朝着温静姗的方向看去。一直走到了偏殿,他像个大人似地重重叹了口气。

顾见骊摸了摸他的头,问:“外面冷,我们进去等好不好?还是你要和大灰在外面玩?”

“在外面玩。”姬星漏眼珠子转了转。

等顾见骊和姬无镜进了偏殿,姬星漏立刻带着大灰往回走。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侍卫询问。

姬星漏理也不理他,凭着记忆往回找去。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赶紧寸步不离地跟了上去。

皇陵肃穆,手执宝剑的俑人夹道而立。巡逻的侍卫走在空旷的砖路上,一个时辰一换。

大灰忽然窜了出去。

“大灰!大灰!大灰你等等我!”姬星漏在后面追。两个侍卫赶紧追上去。

偏殿内,顾见骊正与姬无镜说起姬星漏的登基大典。宫里的侍卫赶来,急急禀告姬岩在别院中失踪一事。

姬无镜懒散的神色顿时一收,迅起身,朝着姬崇的陵墓赶去。

顾见骊也急忙跟了上去。她迈出门槛,询问守在庭院里的侍卫:“陛下去哪儿了?”

从侍卫口中得知姬星漏带着大灰去寻温静姗,顾见骊心中更是一惊。

当他们两个人赶到姬崇陵墓时,温静姗已经不见了踪影。留下陪着温静姗的两个侍卫已经咽了气,鲜血染脏了陵墓前纤尘不染的砖路。

而陵墓的沉重石门被打开了。

顾见骊随口抱怨:“这皇陵的守卫怎么这么差!”

她却是不知道,对于旁人,这皇陵自然入不得。可是姬岩身为皇子,自然知晓皇陵种种机关和暗道。当年重修时,他亦有参与。

“我好像听见大灰的声音了!”顾见骊说着,急忙下意识地拉住姬无镜的手腕,和他一同往陵墓里去。

下方修建的陵墓中摆放着姬崇的殉葬品,手握弓箭、长刀和盾牌的俑人随处可见。两侧石墙上悬着照明的夜明珠,将昏暗的陵墓中照出一片白的冷光。

“星漏——”顾见骊一边喊,一边寻找。

同来的侍卫四散开,沿着不同的路去寻找。

一间石室里,姬岩手中的剑搭在温静姗的肩上。一旁的姬星漏愤怒地瞪着姬岩。

姬岩一路将人压到这里来,一直阴着脸沉默。

隐约听见侍卫的脚步声,姬星漏立刻转过头去。

“不要出声音。”姬岩威胁。

姬星漏愤恨地瞪着姬岩,恨得咬牙切齿。

温静姗劝:“二弟何必如此?事到如今,做个闲散王爷岂不是很好?当年殿下之死,二弟是受人蒙骗,我们已既往不咎……”

“闭嘴!”

姬岩侧过耳,听见顾见骊的呼喊声,眼中的眸光闪烁,嘴角扯起一道冷笑。

顾见骊定然不会独自进来,姬无镜必然陪在她身边。

姬岩低头,冷眼瞥向姬星漏,说道:“去找人来救你母妃。”

姬星漏愣住了,他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姬岩的话。

温静姗也是微怔。姬岩放姬星漏离开寻救兵?温静姗原本只是怀疑姬岩的目标不是姬星漏,此番才彻底确定。

“还不去?”姬岩手腕微动,搭在温静姗肩上的长剑离温静姗的脖子又近了几分。

姬星漏看了温静姗一眼,转身撒腿去跑,一边跑一边喊:“爹爹!爹爹!我在这里!”

姬岩押着温静姗向后退。温静姗被姬岩擒住时便丢了拐杖,此时被姬岩押着向后腿,脚步更是趔趄不稳,走得艰难。

姬岩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脚步。

“六年前有一回我酒后失态言语冲撞了父皇,父皇大怒,是你向父皇求了情,才免了我当众受罚。”

温静姗惊讶地看向他。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是她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夺权尚未开始,宫中几位皇子至少表面上都是一副兄友弟恭……

“是我一时糊涂中了姬岚的奸计害了大皇兄。我对不起大皇兄,今日亦不会再害他的妻儿。”

“那你……”温静姗蹙眉。

姬岩眼中迸出仇恨的目光,阴森道:“我只取姬昭的狗命!这狗贼竟敢这般耍弄我!不杀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温静姗立刻劝他:“二弟,你既不想再争权,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再言,那姬昭是什么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动不了他,平白丧了命可如何是好?”

“呵。”姬岩冷笑,“我自有办法。我今日敢来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当然有取他狗命的法子!”

“二弟,悬崖勒马啊!你可有妻儿?你的家人定然不愿意你冒险,他们定然在家里等着你!”

孙引兰抱着煜哥儿的身影浮现眼前,姬岩的眼中浮现一抹犹豫。

然而只是一瞬罢了。

眼前的画面里,孙引兰母子的身影不再,变成了逼宫那一日的画面。他一个个念出心腹大臣的名字,那些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表忠心的大臣们,转瞬间彷如不认识他一样!

那些臣子说的话一遍遍回响在姬岩耳畔。他们的脸逐渐扭曲,指着他哈哈大笑,笑他是个傻子,笑他是个跳梁小丑。

再想起曾经他们的表忠心,还有那些称兄道弟的画面……姬岩只觉得讽刺到可笑,可笑至极!

他们这些人和姬昭一样,一直在暗地里笑话了他很久吧?

“姬昭此等阴险狡诈卑鄙之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温静姗心中一沉,知道姬岩当真是恨姬昭入骨,恐不会善罢甘休。这该如何是好?她拼命想着对策,可却无计可施。她只盼着凭借姬无镜的本事,能够逢凶化吉。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冲进来的人却不是姬无镜和顾见骊,而是姬玄恪。

“你来这里做什么?”姬岩皱眉,“也来看我的笑话?”

姬玄恪一路赶来,气喘吁吁。

姬玄恪跟在姬岩身边有一段时日了,他知道姬岩的冲动又好胜的性子。此事一出,姬玄恪心里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仅知道姬岩的性子,也知道一些他的习惯。他在姬岩的书房里现了一幅皇陵地图,顿时猜到了姬岩所想,急忙赶来。

“殿下……”姬玄恪深深缓了口气,让呼吸平缓下来,“夫人和煜哥儿在等着您。他们所求不过是希望您平安。回家去吧。”

姬岩怀疑地看向姬玄恪,审视着他。他问:“你是来劝我的?当真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呵。”

姬玄恪心中暗觉不妙,知姬岩心境已偏至歧路。他说:“这几天殿下不在煜哥儿身边,他夜里总是哭。夫人束手无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憔悴得很。夫人让我来问问殿下,什么时候去接他们母子。”

姬岩握着剑柄的手微颤。

也就是这个时候,姬无镜和顾见骊赶到了。

姬岩抬眼看向出现在门口的姬无镜,轻轻摇头,无声道:世间没有后悔药,来不及了。

“离开这里!”姬岩忽然朝姬玄恪喊。

“殿下,您收手吧!”姬玄恪再劝。

“放人。”姬无镜冷声。

姬岩将目光从姬玄恪身上移开,看向姬无镜,继续向后退,一直退到石室另一侧的墙壁,他看向姬无镜,冷笑了一声,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想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噬心散的解药其实早就被纪敬意研制了出来,你走了那么多弯弯道道,所谓地跟我讨借洛毒医迷惑纪敬意这个‘眼线’,不过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还能以羸弱之资让我放松警惕。”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却始终想不通,你既有这么大的本事收买朝中这般多的重臣,又何必多此一举将我挡在前面……”姬岩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吼,“就是为了愚弄我吗?!”

姬无镜冷着脸,根本懒得和他解释。他迅朝姬岩冲去,动作极快。

姬岩冷笑地扭动身后的机关,他身后的石门忽然朝一侧滑开。

姬岩猛地用力一推,将温静姗推了出去。他扭动开关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动,刚开启一半容一人通过的石门又重新关合。

姬无镜已经到了姬岩面前,他手中一柄不敌手掌长的弯刀割破姬岩的咽喉,鲜血汩汩。

姬岩盯着面前的姬无镜,笑了。

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沉重的机关摁下去。一瞬间,整个石室的机关全部启动。

“机关已启,你将会活活困死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姬岩大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脸上的表情是兴奋的笑,笑到扭曲。

石室很大很高,亦很空旷。

忽然之间,沉重的铁链哗哗作响。

顾见骊抬头望去,只见七八个铁笼从空中降下来。

“当心!”

姬玄恪所站位置离顾见骊很近,他奋力将顾见骊推开。

顾见骊踉跄跌倒,她回头看去,惊见姬玄恪替代她被困在了从天而降的铁笼中。

七八个沉重的铁笼粉粉落地,震起地面尘埃,墙壁上悬着的夜明珠亦震落一颗,滴溜溜滑到顾见骊脚边。

姬无镜忽然开口:“顾见骊,出去!”

顾见骊循声望去,一片尘埃里,看见石室内另一侧的姬无镜亦被困在了一个铁笼中。

她回头,望向正在缓缓关合的石门。她立刻又转过头,看向铁笼。然后她迅爬起来,推倒贴墙而立的俑人,用尽全力举起俑人踩立的砖石,朝困着姬玄恪铁笼的长锁奋力砸去。

“囡囡……”隔着重铁的牢笼,姬玄恪望着顾见骊拼尽全力砸锁的样子,不由自主再次这样喊她。

铁笼的锁已经生锈,顾见骊拼力一砸,就将它砸开。

姬玄恪迅从铁笼中出来,拉住顾见骊的手,往外跑。从两侧慢慢关合的沉重铁门只剩下可单人通过的缝隙。

顾见骊挣脱开姬玄恪的手,将姬玄恪用力一推。

姬玄恪刚迈出石门,震惊地转过身去,从逐渐关合的石门缝隙去看气喘吁吁的顾见骊。他的目光死死凝在顾见骊的脸上,那一瞬,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所有的狂喜,在一瞬间化为死灰。

石门关合,隔了两人,让他再也看不见她。姬玄恪立在石门外,僵若俑人。

顾见骊一番折腾,累得气喘吁吁,她平复了一下,才转过身,一步步朝姬无镜走过去。空旷的石室内,即使她脚步轻缓,也异常清晰。

姬无镜懒散靠在铁笼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走到近处。

顾见骊站在铁笼外,隔着牢笼,望向姬无镜。她说:“你不要生气。”

姬无镜懒懒瞧着她,轻嗤了一声,慢悠悠地说:“让我猜猜你会怎么说。唔……”

姬无镜学起顾见骊一本正经的语气:“如果换成一个陌生人遇难,我也会努力去救。别说还是个认识的人,而且他还是为了推开我才……”

“不是。”顾见骊打断他的话,摇摇头,“他离得近,你离得远。如果我救他,还有可能来得及。可我若跑来救你,可能刚跑到你面前那石门就已经关上了。”

姬无镜颇为无语地看着顾见骊,半晌,他问:“顾见骊,你是不是不管怎样危机的情况下都能一直这么冷静理智啊……也不对,你要是一直冷静理智,干嘛不跟他跑出去,回来做什么?”

姬无镜狭长的狐狸眼微挑,勾勒三分笑:“顾见骊,这么舍不得叔叔,要和叔叔死在一块?”

顾见骊眼中浮现一抹茫然,她摇头,说:“我没想那么多……”

姬无镜不高兴:“那你跑回来做什么?”

“怕你生气不高兴,得回来给你解释。”

姬无镜笑:“顾见骊,你傻啊,跑回来送死就是为了给我解释这个?”

“嗯。”顾见骊望着姬无镜很认真地点头。

半晌,姬无镜说:“顾见骊,老天爷保佑,咱们闺女将来一定不能像你这么蠢。”

顾见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温吞地翘起了唇角。

“还傻站着做什么,快进来让叔叔抱抱啊。”姬无镜伸开双臂,语气里带上了三分绵长笑意。

顾见骊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反身去抬那块砖石。

姬玄恪运气好,困着他的那个牢笼长锁生了锈。而困着姬无镜的这个牢笼上,长锁却完好无损。

顾见骊拧着眉,奋力砸了两下,那长锁还是纹丝未动。顾见骊有些急了。

姬无镜阴阳怪气打趣:“别急别急,看看我这小夫人抱不到叔叔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顾见骊并不理他,小眉头揪起来,使劲儿砸锁。

“算了。”姬无镜不耐烦,“让开吧你。”

顾见骊怔了怔,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向后退。

姬无镜握住牢笼的铁杆,用力一扯。牢笼立刻变了形。

顾见骊惊了,她问:“你能弄弯它为什么要我砸?”

姬无镜但笑不语,弯腰走了出去。

顾见骊心中惊愕未休,她再问:“你既然能弄开这牢笼,刚刚石门没关上的时候为什么不出去?”

姬无镜随口说:“瞧着你拿出吃奶的劲儿砸锁的样子怪好玩的,多看了两眼,就给忘了。”

这是什么理由?

顾见骊因为惊愕,檀口微张,呆呆望着姬无镜。

姬无镜瞥见她粉嫩的小口微张,好似邀约,他微眯了眼,俯下身来,探舌而入,应了她的邀约,尝尝味道。

顾见骊却忽然之间生气了,奋力把姬无镜推开,生气吼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分明都可以出去的!”

姬无镜侧过脸,揉了下耳朵,说:“我说我忘了嘛。”

“你!”顾见骊是真的生气。

气得她侧转过身不说,还朝一侧迈出一步,离姬无镜远一些。心里虽气姬无镜的草率,不过这种气愤也只是一时罢了。她蹙起眉来,想着离开这里的法子。

她说:“我们被困在这里又不是没有旁人知道,侍卫会来救咱们的。虽说这石室坚固,可一点一点砸,总有砸开的时候,我们等一等就好。”

顾见骊话音刚落,忽听得一阵轰隆之音。碎石板从屋顶6续落下来,脚底的地面也跟着颤动。

姬无镜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铁笼中,暂避从屋顶落下来的石块。

“怎么了这是?”顾见骊仰起脸望向高高的屋顶。屋顶碎石细碎而落,她赶忙移开了视线,以防砂石入了眼。

“机关开启,这里要塌了啊。”姬无镜懒洋洋地说。

“啊……”顾见骊懵了一瞬,喃喃:“那是不是有可能等不到侍卫来救咱们,咱们就被砸死了……”

脚下地面的晃动越来越强烈,几乎不能站稳身子。

姬无镜垂眼去瞧顾见骊的脸,他问:“顾见骊,如果真的和叔叔一起死在这里,悔不悔啊?”

顾见骊慢吞吞地抬起眼睛,对上姬无镜的目光。她呆呆看了姬无镜半晌,认真思索着他的问题。

顾见骊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了一块灰土,黏在一侧白-皙的脸颊上。姬无镜用掌心轻轻给她擦,一边擦一边说:“是不是后悔了啊,你刚刚要是没回来,和玄恪一起出去,你就不会被活活砸死,还能和侄儿再续前缘。”

顾见骊揪起眉头,苦着脸看他。

“姬昭,我们都快要死在这里了,你严肃一点好不好?”

“你回答了叔叔的问题,叔叔就严肃地和你说别的。”

顾见骊使劲儿把姬无镜推开,她向后退,后背抵着铁笼子,蹙着眉瞪他,说:“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呢?这一年,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没让你看懂,那你也不必问我了!”

“看懂了啊——”姬无镜拖长了腔调。他轻笑,掌心抚过顾见骊的脸。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懂是懂,就是想听你说点好听的。”

不知道是不是顾见骊的错觉,总觉得姬无镜的口气有些微妙,似乎噙着一股委屈的味道。

顾见骊的心柔软下来。

“好听的?”她微微偏过头去看姬无镜,“你知道的,我怕鬼。如果我们今天死在这儿了,到了阴界,你可得把我护好了。然后我们一起过忘川,下辈子还做夫妻。嗯……给你生小囡囡。”

姬无镜轻轻扯起一侧唇角,然后转过身去,灿烂笑起。

顾见骊垂下眉眼,眼中也噙了一抹笑。

姬无镜转过身来,握住顾见骊的手,牵着她走出铁笼子,说:“走吧,别等下辈子了。咱们现在就出去生小囡囡。”

“现在就出去?”顾见骊惊讶地抬起眼睛,愣愣由他牵着。

姬无镜牵着顾见骊躲避着不断从头顶掉下来的碎石,朝一侧的墙壁走过去,走到墙前,他略弯下腰,在墙壁上摸索着。

顾见骊怔怔瞧着姬无镜的动作,隐约猜出了什么。她不敢置信地开口:“你、你该不会……”

姬无镜继续在墙壁上摸索着,随口说:“七八年前皇陵重新修葺,是姬崇负责的。”

“所以……”

“所以,”姬无镜侧过脸,指了指石室内的几个铁笼子,“这些进料好像还是我盯着的。”

他“啧”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姬崇喜欢研究机关术,自己研究不够尽兴,还要拉着跟我显摆。他跟我说过这里的暗器机关的怎么设定的。只不过时间太久了,忘了,我得想想……”

顾见骊抿唇,回头望向已被屋顶落下的石板覆住的姬岩,叹了口气。

姬无镜微眯了眼,凭借着记忆,在墙壁上摸索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左侧的墙壁忽然晃动,与整个石室整体的晃动不甚相同。

“应该是了吧?”姬无镜不太确定地牵着顾见骊穿过那道石门。石门之后,是向下的石阶,漆黑一片,不见尽头。

顾见骊瞧着觉得有些骇人。她蹙着眉,说:“怎么是向下的……”

“不太记得了,走走看。”姬无镜牵着顾见骊朝下方走去。

姬无镜随意中带着愉悦的态度让顾见骊诧异地侧过脸去瞧他。越往下走越黑,也没有夜明珠照亮。黑到几乎看不清姬无镜的侧脸时,顾见骊开口:“无镜。”

“嗯?”

“没什么。”顾见骊转过头,望向前方,唇角逐渐噙满了笑。

前方无尽向下的黑暗也没什么可怕的,即使是魑魅魍魉又如何?

相握而行,再无畏。

姬无镜挑起眼尾来瞧她黑暗中的侧脸,视线落在她弯起的唇角。他说:“顾见骊,我们亲一个再走吧。”

顾见骊好似认真想了一下,才说:“好。”

姬无镜笑了。

他将手掌握在顾见骊的后脑,抵着她贴在一侧的阴冷的墙壁,落下温柔绵长的吻。

石阶好像没有尽头,一片漆黑视线受阻,又让时间变得漫长。顾见骊被姬无镜牵着,走呀走,走了好久好久,久到双腿酸,就在她以为这条石阶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时候,姬无镜停了下来。

顾见骊后知后觉地眯起眼睛来,仔细去看,才看清前面是一道门。

姬无镜向前一步,将顾见骊拉到身后。他轻轻一推,前面的门就轻易被推开了。

一瞬间,光芒刺眼,晃得顾见骊眼睛疼。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她也能感觉到刺眼的光。她缓了缓,才睁开眼睛,待看清室内的情况时,整个都惊了。

“这、这里是国库吗?不、不对啊……国库不会在皇陵地下……”

一箱又一箱的金条,一箱又一箱的宝石,还有一箱又一箱的兵器,充斥着整个石室。

姬无镜“唔”了一声,不太确定地说:“小时候好像听姬崇提过,太-祖开疆扩土建立大姬时,为了以防后背坐吃山空,藏了这么一份宝藏……”

“那、那这些东西是不是归我们了!”顾见骊的眼睛明亮起来,“太好了!从开国至今,大姬国势的确不如曾经,近些年时常遭周边蛮夷挑衅。有了这般充足的后备,倒是可以重壮国势!”

姬无镜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不太高兴地说:“买兵马用来打仗?不好吧?”

“还可以用来修路建桥减税利民呀!”顾见骊说。

姬无镜目光扫过满室光华,不甘心地说:“把它们用来打造一个金银玉石的宫殿给咱们囡囡多好啊。”

顾见骊怔了怔,眼前浮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偌大宫殿。她赶忙说:“可是现在的皇帝是你儿子呀!”

姬无镜眼前浮现姬星漏翻白眼的脸,他黑了脸,“哦”了一声,随口说:“把小崽子给忘了。”

顾见骊和姬无镜离开皇陵后,暂且封锁了地下宝藏的消息。令陈河假借重修皇陵之名,暗中将地下宝藏悄悄运出来。

顾见骊又给顾在骊写信,让她不急着回京,暂且留在襄西,按兵不动暗中操练,再过几个月,会直接挥兵支援,联合襄西公手中的兵马,直接剿灭西部两个几次挑衅的小族。

顾见骊又给顾敬元写信询问了西番的情况。

西番和襄西本就不远,顾见骊让顾敬元亦按兵不动,暂且压住巴图尔,私下与顾在骊联络,寻个好时机,待京中兵力送去,几方联手,彻底灭了西番,使其彻底归于大姬。

姬星漏年幼,登基情况又特殊,朝臣难免懈怠。

若终有一人取代姬岚称帝,要在姬岩与姬星漏二人中选的话,朝臣选择姬星漏并不意外。并非因为姬星漏是姬崇嫡子,而是因为他年幼。天子越是年幼,朝臣越是轻松,还能浑水摸鱼,偷吃偷拿。

顾见骊深知这一点,她一日不曾放松警惕,兢兢业业。她晓得姬无镜的没耐心的性子,管理朝臣之事定然指望不上他,若是有闹事反贼,倒是可以让姬无镜去处理。

不过让顾见骊十分意外的是陈河在这场重整朝纲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他不仅将宫中事由打理得井井有条,只要是交给他的事情无不妥帖办好。他进能杀伐果断,退能拉拢人心。

顾见骊望着桌子上四处送上来的折子,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温静姗偎在窗下的罗汉床上,正在瞧姬星漏昨天的功课。

顾见骊蹙着眉,说:“宦官当权恐不长久。虽说眼下陈河是值得信任的。可日后星漏长大,西厂换了新任督主呢?我是女子,在此之前并不关心朝堂之事,那些文武百官黑的白的还没有分清。眼下正是乱的时候,若是一时糊涂错用了人,恐要酿成大错,亦是给星漏日后添麻烦。”

姬星漏正趴在小桌子上写字,闻言,他看了顾见骊一眼,翻翻白眼,一脸不屑。

温静姗想了想,说:“识人这事本就不易,不是一朝一夕的。如今朝中势力盘知错恒,像有无数钩子,将这些臣子牵连在一起。他们的臣服之心恐亦不真。重用他们不如今科加试,广纳人才,多为朝廷挑选新人。”

温静姗因为嗓音被毁,极少这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顾见骊顿时觉得她的主意很好,她拿着几道奏折走过去,挨着温静姗坐下,又拿另外几桩不太确定该如何处理的政务询问温静姗。

让顾见骊意外的是温静姗见解独到,三言两语解决了几个顾见骊犹豫不决的问题。

顾见骊不由由衷夸赞:“静姗姐姐懂得可真多!”

温静姗浅浅笑着,眉眼间却染上了几分落寞。她说:“阿崇少时开始接触朝政,他亦不避着我。我看得多了,也听他说的多了,自然也就懂了些。”

顾见骊心里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久留宫中并不现实。温静姗才是姬星漏的生母,是大姬的太后。姬星漏毕竟年幼,若扶温静姗垂帘听政,宫中有陈河相扶,朝中有右相,军中有父亲。近几年多为姬星漏培养新臣,熬个几年,待姬星漏再长几岁,一切可大安。

如今看来,温静姗在处理朝政上自然是比她这个完全没接触过的人强上许多。

顾见骊焦虑了许久,如今豁然开朗,一下子放了心,心情亦大好。

登基大典之日,千挑万选,选在了二月初四,差不多是当初逼宫后一个月。为了登基大典,顾见骊又是一顿忙碌。

姬星漏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

几个侍卫不敢出声。

姬星澜捧着一小把小野花,扭歪扭歪地跑过来,喊:“哥哥,哥哥!你看呀!这么冷还有花儿开了哩!”

姬星漏随意看了一眼,神情恹恹地收回了视线。

姬星澜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挨着姬星漏坐在台阶上。她把小野花儿放在了地上,挑了其中最好看的一朵小红花掖到自己耳后。她双手托腮,歪着头去看身侧的姬星漏,问:“哥哥为什么不开心呀?”

姬星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她们两个女人都好忙!”

……因为他而忙。

姬星漏又叹了口气。

姬星澜眨眨眼,茫然地问:“那怎么办呀?”

姬星漏嘟囔:“等我长大就好了!”

“嗯嗯!那哥哥快点长大!”姬星澜使劲儿点头,掖到她耳后的那朵小红花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落地。

姬星漏看见了,他把小红花儿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仔细插在姬星澜的鬓间。瞧着姬星澜戴着花儿弯着眼睛笑的模样,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姬崇被追封为圣明帝,温静姗被封为正贤太后。

姬星漏歪着头看向温静姗,问:“那你以后是不是就比顾见骊大了?”

懒散坐在一侧的姬无镜撩起眼皮看向姬星漏。

礼部大臣低着头,不敢言语。

顾见骊愣了愣,笑着摸了摸姬星漏的头,说:“不是这么算的。”

温静姗沉吟片刻,道:“陛下唤她为母,她亦护陛下周全。理应一并封后。见骊为盛仪郡主,如今用‘正仪’二字便极好。”

礼部大臣惊讶地抬起头,迟疑道:“可恐怕不合适吧?”

“为何不合适?敬孝为上,陛下孝心是大姬福运。依本宫看,不仅应封陛下养母为太后,更应特设国父之位,建国父府,孝昭天下。”

礼部的姜大人听了温静姗的话,呆若木鸡。

“这、这、这……这历朝历代可从来没有过……”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想起姬星漏是如何坐上这龙椅,他立刻连连点头,应下来,且不忘夸赞陛下孝心。

姬星漏眼珠子转了转,偷偷去看温静姗,不由自主笑了。

不仅如此,温静姗还追封了姬星澜生父康文议的一等功,姬星澜也重归宗谱,用回康姓,不过仍以姬无镜和和顾见骊养女的身份,养在他们身边。

到了二月初四这一日,姬星漏乘坐气派銮舆从宫中去往宗庙。跟在他的銮舆之后,并肩两舆。温静姗端坐其一,顾见骊和姬无镜坐另一舆。

百姓匆匆走出家门,透过层叠相护的侍卫,争相一睹天颜。宫变之事已在宫外传开,只是传到了宫外的说法和实际情况有了很大的差距。流传的版本很多,众说纷纭。不过不变是——人人都想看看这位凭空出现的小皇帝。

临出门前,顾见骊捏了捏姬星漏的脸,说:“今天要听话,但是不用装乖。装生气就好。”

姬星漏翻了个白眼。

不过出了宫,姬星漏竟收起了所有的孩子气,分明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却腰背挺直地坐在銮舆当中,目视前方,对所有的目光和喧嚣熟视无睹。

惹得百姓惊奇且称赞,又惹得不少人忆起姬崇当年的风光。一时间,百姓纷纷道姬星漏像极了姬崇,有其父必有其子云云……

远处的一座二楼小阁楼里,孙引兰推开窗户,望向远处长龙似的队伍,无声轻叹。

怀里酣睡的煜哥儿醒了,不安分地握着小拳头乱挥。

孙引兰赶忙关了窗户,低下头轻哄怀里的煜哥儿。

“姐?”

“进来。”孙引兰没抬头,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煜哥儿的身上。

孙引竹推开门进来,瞧见煜哥儿吵闹,孙引兰正在哄着他,她便也噤了声,悄悄等在一侧。等孙引兰把煜哥儿重新哄得睡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孙引竹才压低了声音说:“其实煜哥儿已经是挺乖的孩子了。”

“是。”孙引兰给煜哥儿仔细盖了小被子。

“姐,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孙引竹问。

孙引兰将床幔放下来,走到孙引竹身侧坐下来,轻声说:“能有什么打算,自然是离开京城。京城这地方……认识的人太多,伤心事也太多。走得远远的才好,然后啊……把煜哥儿好好养大。”

孙引竹握住孙引兰的手,急忙说:“姐,和我们一起吧!我和少棠也打算离京,找一个没有旧人相识的地方好好开始新生活。”

孙引兰有些犹豫:“好像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可是我的好姐姐亲姐姐,如今都是背离了家族的人,相依为命。姐可是顾虑少棠?我上来就是少棠让我来劝你和我们一起。”

孙引兰看向妹妹,稍微有些放心。虽然她身边有姬岩留给她的侍卫和使唤丫鬟,可到底孤身一人,又带着那么小的煜哥儿。若是妹夫不介意她会添麻烦,她自然愿意和妹妹一起。

“若是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那自然是好的。”孙引兰微笑起来。

“当然不会。我们都没了家人,只剩咱们姊妹两个了。”孙引竹感慨,“父亲不管我的意愿将我送进宫里,我本该是恨他的。可家中不仅有他,还有旁的兄弟姊妹,我自是不舍得牵扯无辜,才想了这么一个假死的法子,也算不连累家族。日后……也再不想和家里有牵连,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吧。”

孙引兰点头,亦想起了当初出事时家中的无情。

孙引竹瞧着姐姐的脸色,试探着问:“那……姐姐可还想着那个人?”

“那样情况下嫁给他的,想他做什么。”孙引兰随口说。

“那就好!”孙引竹放下心来。

孙引兰垂下眼睛,眸中忽地黯然一片。

姬岩有千种不好万种不好,他害过别人伤过别人。可对孙引兰来说,却是逃亡时不曾放开她的手,是危险来临时以肉身相护的脊梁。

夜里,孙引兰仔细瞧着煜哥儿酣眠的样子。孩子还小,五官尚未长开,她不由去猜测也不知道煜哥儿长大了会不会像姬岩。

孙引兰翻了个身,怔怔望着屋顶。

若有来世,希望还能遇见那个人。至于今生,她会依他所言,好好地生活。把每一天都过得很好很好……

宫中。

经过一日繁复的登基大典,几个人都很累。姬星漏更是在回宫的路上就犯了瞌睡,硬撑着。

銮舆停下,顾见骊起身走下去,走向前面的銮舆,把犯瞌睡的姬星漏抱到了怀里。

姬星漏使劲儿睁大了眼睛看向顾见骊,迷迷糊糊地问:“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可以了。”顾见骊摸了摸他的头。

姬星漏用力打了个哈欠,抱着顾见骊的脖子,顿时呼呼大睡起来。

温静姗扶着小荷的手下来,瞧着顾见骊抱着姬星漏的身影有些羡慕。她折了腿,是不能再如顾见骊那般抱着姬星漏的。

只有姬星漏刚出生的时候,她曾抱过他。后来竟是再也没抱过他。她想亲近姬星漏,却又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想给这孩子添丝毫的麻烦。

他好好的,就很好。

“娘娘,我来吧?”林嬷嬷走到顾见骊身边。

顾见骊让她噤声,她垂眼去看姬星漏,确定他睡熟了,才动作轻柔地递给林嬷嬷。

这一天折腾下来,顾见骊也实在是累得很。她既觉得疲惫,下意识地担忧姬无镜的身体。她回过头,望向正走下銮舆的姬无镜,不由愣住。

她怎么就忘了,姬无镜再也不是曾经那副羸弱疲惫嗜睡的怏怏模样。他从銮舆懒散走下来,好似夜幕所有星月的光影都聚到了他的身上。

姬无镜感觉到了顾见骊的目光,抬起眼睛来瞧他。天生冷意的脸,瞬间有了几分温度。

顾见骊弯起眼睛来,等着他走近。

姬无镜走到顾见骊身边,一句话不说,动作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安静地往回走。

顾见骊穿着繁复的宫装,层叠的宽袖垂下去,遮了她的手。她悄悄挪动自己的手指头,将细细的手指一根一根穿进姬无镜的指缝,慢慢握紧。

姬无镜目视前方,一侧唇角轻轻勾起。他的拇指在顾见骊的手心轻轻滑过。

回了寝殿,宫女们早就备好了热水,好给顾见骊解解乏。

顾见骊整个人埋进热气腾腾的温泉池水中,舒服地弯起眼睛来。她靠着池壁小憩,直到宫女怕她着凉将她喊醒。

当顾见骊从水中出来,换了身宽松舒服的寝袍,整个人又精神了许多。她回到寝殿,见到姬无镜翘着二郎腿懒散坐在罗汉床上,在翻看着什么。

顾见骊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去,凑过去瞧,问:“你看什么?”

姬无镜迅将小册子合上,随手扔到一侧。

——这是不让顾见骊看了。

顾见骊隐约瞧见密密麻麻的小字,好似还有些布料的图画。顾见骊也不会追着人问,她坐直身子,将湿挪到一侧,握着棉帕擦着。

手中的棉帕很快抢了去,顾见骊温顺地坐在那儿,由姬无镜给她擦。

姬无镜一言不,顾见骊也不言语。她坐得累了,软软趴在姬无镜的膝上,轻轻合着眼,感受着姬无镜手中的动作。

半晌,顾见骊懒懒打了个哈欠。

湿也擦得差不多了,姬无镜将棉帕随意放到一侧的小几上。顾见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枕着姬无镜的腿,只想这样偎在他怀里酣眠。

姬无镜低头瞥了她一眼,拿起被放到一侧的小册子来,继续认真翻看起来。

许久之后,待顾见骊枕在姬无镜的膝上睡得舒了,姬无镜将小册子合起,小心翼翼地将顾见骊抱了起来,吹熄了殿内的灯,走进拔步床。

许是因为顾见骊睡得早,下半夜的时候,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因为不甚清醒,反应有些迟钝。她呆呆望着眼前许久,好似才看见姬无镜。

顾见骊望着姬无镜的侧脸,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逐渐清醒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凑近姬无镜的脸,仔细端详。她伸出手来,指腹悬空抚过姬无镜脸颊的轮廓,不敢真的碰触,怕弄醒了他。

就是这样望着他,顾见骊的唇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眸中盛满笑。

过了一会儿,顾见骊的眼中又浮现茫然。

这一个月十分忙碌,可有一件事一直压在顾见骊心底,让她费解。偏偏她又不能问出口。

——姬无镜一直没主动提出行房。甚至也不想以前那般时常逗弄她。

顾见骊偏着头,云鬓倾洒如瀑,衬得她肤白若雪貌若仙人。她凝望姬无镜熟睡中的侧脸,无声轻语:你不想要小囡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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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档少年时从大树进化开始崛起真龙被大佬们团宠后我野翻了一世兵王重生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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