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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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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押运队伍,向大北边行进。

这伙人明明不像镖局那般经验十足,有好些人连县城都没去过,这是头一次离家如此远,却因为有朱兴德带队,倒是少了许多的磨难。

朱兴德时不常就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破本子,本子上有他小妹夫罗峻熙画的简略地形图,俩人只要歇脚,就会凑头一起研究路线。

其实这路线图,比起梁贼人当年画的还不如。

因为全是自制的。

有墨竹帮忙口述的。

有去过更北面的商人,讲的几种走法。

更有专业镖局,好心告知路途中的落脚点。

朱兴德卖给军队的酒是不能雇镖局的,都谈不上押镖费用贵不贵的事儿了,当然了,要是雇镖局也确实贵,比咱自己找人拉队伍送酒要贵一倍还带拐弯儿。

但就算不差钱,也真不敢将入口的酒托付给别人。军帐那里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去的。

早在接下这个订单前,墨竹就传过话。

说军帐采买,一般有伙头兵的头头会带专人专门出去采办,军队有长期合作的商家,也是等着有人上门取或是送到指定地点的城门处,而不是送到军营中。

但这回运酒,由于是李知县介绍的,来信说就不采办了,路途还稍远,就让他们给送去。

墨竹还说了,点给朱兴德,放心,这一趟押镖的花销,就等于是军费,毕竟伙头兵们出来采办也有这些花销。

甚至花销很大。

往上报,上面就会拨这种经费。

所以有了以上原因,那粗糙的地形图,全是在县里那阵,朱兴德卖酒又有是名人的身份,四处打听研究的结果,好些人卖了他的好,再由罗峻熙亲自操刀才画出的图形。

朱兴德看眼二柱子,呼出一口冷哈气道:“催一下。”

看这地形,如若再不抓紧前进,搞不好会夜宿在外面。

要是夜宿,死冷的天,真在外面睡一宿,非得冻坏几个。

为此,在家里那阵,每车就配了俩人,轮流驾车,另一个人能捂着棉被和草席子缓缓,而不是为节省一车只跟一人。

二柱子听令,立即将马匹调头。

二柱子边驾着马匹,边回头向小溪般绵延的队伍喊话道:“腿脚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只要到了歇脚地儿,前方等着咱们的才能是热汤热饭。”

才五六天的光景啊,离家其实还没走出多远呢。

好些小子的嘴就冻裂了,手冻的发痒。

身上的棉衣明明用绳子捆住怕漏风,脚上小腿绑的靰鞡草更是厚厚一层,走一天下来,身上脚上依旧没有多少热乎气。

一行人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念家里的热炕头。

弄一热炕头,吃上几碗热汤面条子,然后倒下睡个一天一宿。

二柱子骑在马上,其实连着他也不好受。

他脖子上的袍子毛围脖,已经有一层冰溜子了。

他需要喊话啊,大喘的气也比朱兴德和罗峻熙多,一呼一哈,热气到了围脖上,再沾上淌出来的大鼻涕,只几天光景也再没了出发时的威风凛凛。

大约又走了两个半时辰后。

朱兴德拽住缰绳回眸看向队伍,不行了,得歇歇。

人不歇、骡子马还有老牛也要歇歇的,要喂食。

“柱子。”

二柱子拿出他德哥的虎枪向队伍打手势。

后面二十辆押车的小子看懂后,立即开始歇脚,且相互配合极为默契的干活。

只看,这支队伍极为训练有素。

有人很自觉的跑向路边搓雪,将残雪弄回来煮水喝。

有人掏松树塔。出发前带的燃烧物是松树塔。

靠着寒山就是好。

这玩意儿烧起来,比啥都热乎,还不像柴火那么不好烧,不像木绊子那么占地方且很沉不好带。

松树塔是各村好心人捐的。代表人物大王村大黑胖,她家就没少白给老左家。

这东西不贵重,秋天那阵上山就能捡到,附近十里八村好些人家有存货,你一土篮子我半框的,就能成全左家的运输队伍。

此时,松树塔燃烧起来,给寻来的残雪烤化了,弄温乎的一大半给拉脚的骡子喝,一半给人喝。

有小子们要是饿了,还会从车头取出冻的梆硬的大饼或是三合面大馒头,用根棍一扎,放在火苗子上烤糊吧的再就着热水咽下吃。

关于口粮这一块,左家真没抠。

挡不住最高长辈、人家秀花就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秀花特意在出发前,组织好些老姐妹给蒸干粮。

那时,村里人通通知晓这事儿,听说蒸了好些锅呢,三合面馒头咋的了?三合面也要浪费不少粮食呢。所以大伙本以为跟着运输的小子们一路就吃这个了,结果秀花公开表示:“谁说的?咱家哪里是不心疼孩子的人,这只是零嘴。”

没错,零嘴。

左家人在朱兴德他们出发前就商议过,打算一路走,一路只要见到歇脚地儿就不要抠门,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就算遇到那种官家驿站,吃喝很贵,也要保证只要歇下前就要有热汤有肉有干粮。

路上行走遭罪,歇脚就要幸福感足一些。

务必保证每走五天,让这些小子们吃顿细粮,比方说肉丝面条了,或是馄饨之类的。

而村里老太太蒸的干粮大饼子,给孩子们一路带着,一是以防有什么意外别在外面饿死。二是,哪个小子万一在路上馋了或是饿了,掏出来烤烤就能吃。

反正大冬天的,不怕坏,放在车头绑着,每车绑一兜子,想吃就掏出来啃。

还别说,这些干粮,目前看真起了大作用。

朱兴德都饿了,下了马,他瞅了一眼那些烤馒头的小子。

二柱子立马咳嗽一声。

然后就一定会出现几位非常有眼力见儿的小兄弟,举着热乎的馒头跑过来:“大姐夫,三姐夫,柱子哥,给。”

可见,这些跟车的小子们,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情商是除体格外的考察重点。

然后才是,你有技能啊?比如会不会爬树啊,会不会溜门撬锁啊,会不会下井像猴子一样利索,支帐篷速度如何,会不会挖坑。最好夜间还要眼神好。

这批跟着押车的小子里,甚至有一位会自制火把油的。

毕竟家里那面,啥都缺,就不缺干活的手艺人。选拔要求自然严苛。

而再看这些小子们,之所以不用朱兴德使眼色、二柱子不用扯脖子喊话,能在停下就按部就班训练有素烤火喂牲口,全是游寒村左里正的功劳。

没离开前,左撇子和朱兴德都忙啊,要出发了,忙的事儿极为多。只兑碎银子就去了两趟钱庄。

罗峻熙又没正事儿,他是忙着在外婆、丈母娘和媳妇刷好感抢活干,也就没人有那空闲训话这些。

是左里正撑起了这一切。

默默的拿着录取名单,给这些小子挨个找来,提前叫到家里。

当时,左里正家的大堂屋里,或站或蹲好些人。

听说左里正是以问答形式教导的。

左里正曾站在最前方提问过:

“一路上要喝的水怎么解决啊?你喝水囊里拔凉的水,你作为人,可以认了。但牲口一个月余下来哪能行,那玩意儿不比你金贵。也不想想,凉水喝多了那不得跑肚拉稀?牲口腿软,车翻了,你们拿啥赔。”

还曾出题问过:“路上途径哪个村,你们要是夜里入住哪家,到了人家都要干啥啊?”

干啥?抓紧时辰睡觉呗。第二天还要起早呢。

左里正听完就会吐槽:“你就知道睡觉,咋和觉那么亲呐,睡觉是你爹呀,臭小子,回答错误。”

“里正爷,那正确答案是什么呀?”

“正确答案是有点儿眼力见儿。进院儿要先安顿骡子、卸车,最好有勤快的绕着歇脚的村转一转,看看那村里有没有啥猫腻儿。人心隔肚皮,夜里还要值夜的。别躺一炕打呼噜,咋那么不长心呢。另外饭食更要注意啦,你们可以一帮完蛋玩意儿不会做饭,但一定要有专人看守做饭的人,做饭的婆子甭管放啥,都要在一边借着帮忙烧火的借口,仔细盯着些。以防谁撒了一把药,你们全报废。”

左里正更是教导过这些录取的小子:“你们德哥、也有叫大姐夫的,总之,他是你们啥啊?”

“是啥呀。”

“是你们的头头。对待那三位头头,你们大姐夫、三姐夫、柱子哥,一路上应该如何做啊?”

左里正恨不得手把手教这些小子们,如何伺候头头。都有那些方式方法。

哪些是头头们会反感的。

这方面,左里正自认为很有发言权,他一直是里正,属于别人要看他脸色的,他做头头的经验比较足。

哪些是你们这些手下该回避的。

“怎还有要回避的呢,听德哥说,俺们住一起。那咋回避呀。”

“收钱、算银钱时,你不该回避?那都是秘密。那是你一个跟车人该细看的嘛?”

小子们:好吧。

所以说,种种细节,这些小子们能练出今天的眼力见儿,朱兴德瞅一眼,馒头就递过来,左里正才是那个最功不可没的人。

这里正当的,那老头都要将一颗心**了,深藏功与名,从不和秀花说他背后的付出。

全靠村里人的嘴,再传给秀花和白玉兰他们。

此时,火苗子慢慢渐熄。

主要是押车的小子们不舍得多放松树塔烤火。

烤出热乎水喝喝、烤热一些干粮就得了,都是过日子孩子。大伙还趁着这热原即将要灭之际,将那捂脸的棉围巾摘下来给烤干烤热一些,再给脚上的大棉鞋熏熏。

他们争分夺秒,心里清楚,这回歇完,再出发还要再走至少四个时辰左右才能重新烤火暖和上。

就连骑马的罗峻熙都有些受不住了。

他招手叫来后面车队的一个小子。

罗峻熙冻的嘴发瓢说:“听说,你想学骑马?”

“是、是啊,三姐夫。”可见,这位嘴也冻紫了。

“那你捆上棉被,骑我这个,让你柱子哥帮你搭把手教教。”

“可是三姐夫,那你呢?”

朱兴德也一挑眉。

所以罗峻熙是回望他大姐夫答道:“不行了,受不住,骑在上面太冷了,我得跑跑。”

回答完,文曲星罗峻熙就蹿了出去。

前方茫茫,罗峻熙穿着大棉袄二棉裤,奔跑的身姿那叫一个洒脱,一点儿没因为穿的厚耽误速度。他打算啥时候跑冒汗儿啥时候再停下骑马。

朱兴德:“……”

二柱子是吸吸冻出的鼻涕,望着罗峻熙的背影感慨道:“艾玛,这参与科举的读书人,热身的方式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这一日,直到半夜时分,一行人才见到打尖儿的驿站。

大伙通通舒口气。

可小驿站不大,条件很差,只剩一间了,注定要轮流才能躺在热炕上直直腰。

大多数的人,要坐在地上打盹,或是靠在炕边取暖。

朱兴德和罗峻熙还有二柱子作为头头,看起来好似比较享福。

至少打来的仅三盆热水,他们仨能率先烫烫脚。

倒不是说差烧水的柴火费,是这个驿站一大锅只出三盆热水,锅还不能占用太久,要给今夜打更看守酒的小子赶紧做饭。

然后他们烫完脚,才会转交给别人。

别的小子借着热度再继续烫脚。

但实际上,领头人要操心的。

二柱子要举着火把出去查看车辆,查看酒的情况,别丢了。

罗峻熙要忙着到后灶安排今夜值守人的饭,还有明日大伙的热饭热菜、结账等等事宜。

朱兴德是抓着掌柜的聊:“你这里的酒,都卖多少银钱啊?”

一路下来,朱兴德一直以来就是如此,随着走,随着就将酒推销出去了。

朱兴德寻思着,反正送军队的订单要跑这条路,要是一路上的驿站有要订酒的,咱就下趟一走一路过给带来。

再说,也不能全指望军队。啥事儿都是,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指山山倒,买卖的单子最好自己找。

毕竟万一人家军队里那些将军喝不惯,或是这次是给面子订购下次不要了呢,变数太多,那咱也不能白跑。这边要是有散单子,到时在跟队伍的小子们里选出一位小头头,回头让这些小子们自己来就行。

另外,朱兴德连回去的事儿,都已经琢磨过了。

他寻思回头送完酒,不能跑空车啊。最好是看看有啥能从大北面倒动回来挣点儿差价的。

所以他甭管到哪个驿站,只要掌柜的和小二没睡,他就要俩小菜,倒一小酒壶自己家的酒,和人家话聊。

即便对方没有订酒也没啥,朱兴德忍着疲惫,认为话聊可以全当开眼界了,好好听听附近的事儿。只有多听多看,才能知道回头倒腾些啥回来挣差价,还能行三百六十五里路,知晓这一路上的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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