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去找他
叶非晚攥着手中书信,安静朝外走去。
仍有侍卫拿着火把守在外面,火光冲天,高风站在最前面,看见她时目光飞快看向身后。
叶非晚那只做未见朝一旁走去。
“叶姑娘……”高风担忧唤了她一声。
叶非晚动作未停。
直到再看不见身后的光火,她的脚步才逐渐慢了下来,可看着四周黑暗,却满心茫然,不知该去何处。
思虑良久,叶非晚最终拿定了主意,转身朝黑暗中走去。
两炷香后。
叶非晚站在荒凉的叶府大门前,看着朱漆色的大门早已泛着斑驳,心中却莫名一缩,绕到后门,将压在后门大石下的钥匙挖了出来,虽早已锈迹斑斑,但仍“啪”地一声打开了后门的锁。
叶非晚本以为叶府应当是荒凉的,杂草丛生的,却从未想到,叶府只有门口处一片岁月痕迹,里面却很是齐整。
花草树木修剪的整整齐齐,只有道上有几片枯枝落叶,但能看出曾被人用心打扫过,并没有多少尘土。
——就像是……此处在过往一年经常被人细心清扫整理一般。
叶非晚脚步怔了下,最终朝着后院的凉亭走去,当初父亲便是在这个亭子里去世的。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亭子的红柱,春日的夜色仍有几分寒。
“爹。”叶非晚攥着书信的手松了松,张了张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咙一阵阵的紧缩。
许久,她安静垂首,凝望着手中书信的内容:
信上说,当初传的“封卿登帝位时,她的父亲叶长林不止帮了封卿,还帮了三皇子”是假的,父亲从最开始便只帮了封卿,出粮百万担。
真正帮了三皇子谋逆的,是兄长叶羡渔。父亲自知命不久矣,将一切罪都揽在自己身上,保护兄长南下。
可当初叶羡渔帮助三皇子的证据不知被谁翻了出来,辗转落到柳太尉之手。
谋逆的大罪,本该满门抄斩,被封卿拦了下来。
柳太尉身为三公之一,手中掌京城六成兵权,封卿虽有掌握边关八十大军的虎符,可毕竟远水难救近火。这几日柳太尉朝堂之上日日施压,不外乎……让柳如烟入宫,以巩固柳家权势。
信上,还有封卿号令三军的密令,他竟都给了她看了。
叶非晚怔怔看着那些文字,思绪纷杂混乱。
她从不了解这些朝堂权势纷争,不解政务大事。如今方知,封卿隐瞒下的事情,果真是因为自己。
可她却始终被蒙在鼓里,被父亲隐瞒,被兄长隐瞒,被封卿隐瞒。
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做了。
“啪”的一声细响,伸手似有细微脚步声传来。
叶非晚手指一顿,飞快将书信藏在袖口之中。
“你果真在此处。”身后,一人轻哼声传来,尾音微扬,带着一贯的慵懒华丽。
叶非晚背影一顿,好一会儿轻吐出一口气,等到神色无异常时,方才抬眸转身看去,一片昏暗中,只有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那儿望着她,看不真切那人的模样。
扶闲垂眸,从袖口将火折子摸了出来,吹了两下,火光飞快照亮了他的眉眼,映在昏黄的光芒之中。
“你……怎会在此处?”叶非晚启唇,声音仍有些低哑。
“唔,看看你还好好活着吗?”扶闲径自上前,坐在她身旁。
叶非晚朝上栓的后院门口处望了一眼。
扶闲看出她心中所想,轻哼一声:“一个小小院子,能拦得住我吗?”
叶非晚收回目光,声音讷讷:“是啊,一个围墙罢了,如何能拦住你呢。”
扶闲蹙眉,她的声音无半分精神,沉闷无力。良久他作声道:“发生何事?”
叶非晚睫毛轻颤了下,她不知该对谁说了:“扶闲,如果说……有些事,所有人都在以保护你的名义将你蒙在鼓中,当你得知真相时,该如何是好吗?”
她满心的茫然。
扶闲停顿了好一会儿,转头看着神情朦胧的女子,伸手将火折子熄灭,周遭重新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只有头顶残月仍在静静照着万物。
“逃避,然后去面对。”扶闲的声音沉沉响起,“解决完被隐瞒之事后,再去解决隐瞒的人。”
叶非晚轻怔。
扶闲低低笑了一声:“叶非晚,此番来大晋,我本欲看看你过得如何的。”
叶非晚指尖一顿,转头看着他。
“上次离开,你我二人其实从未好好道过别,”扶闲迎着她的目光,“我认识的叶非晚,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想面对,可最后还是去面对了。她经历了许多,却仍如此热爱着一切,哪怕一个人在陌生的城池,都能过得很好……”
叶非晚只觉喉咙一酸,轻声呢喃:“扶闲……”
“回到京城后,看着你待在客栈,我便在想,你果真还是这般没出息,不在宫里头好好享福,竟然还被赶出来了。”扶闲断了下,轻笑一声,仰头看了眼头顶清冷的月色,“可是此刻,我倒是想错了,没想到你竟是出息了。”
“你这是何意?”叶非晚蹙眉。
“夸你呢,”扶闲耸耸肩,仍抬手看着头顶那一轮孤零零的凉薄月华,“你可是没瞧见封卿在官驿的模样,眼巴巴盯着你离开的背影,却连跟上来都不敢。”
叶非晚怔然,因为她说,不让他跟着她?
“听他的语气,他对你表明心迹,还被你回绝了?”扶闲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叶非晚失语。
“看来是真的了,”扶闲轻笑,“所以说你出息了啊……”
以往,她看着封卿的眼神中写满了爱与光,如今竟能回绝封卿了。
二人沉默了下来,谁都未曾言语。
不知多久……
“他仍在官驿待着,”扶闲突然道,嗓音微哑。
“什么?”叶非晚问得艰涩。
“是他央我前来找你的。”扶闲未曾理会她的反问,继续道,“他站在我跟前,高高在上的帝王,腰身都弯了,对我说,你不让他跟去,要我来找你。许是怕你出事吧。”
扶闲半眯了下眼眸,方才封卿站在他跟前说:但求,扶闲公子。
第一次,他求他,为了叶非晚。
叶非晚的手仍能摩挲到袖口的书信,指尖冰凉,可掌心却滚烫着。
她难以想象封卿求人的模样。
可是今日……
叶非晚站起身。
“怎么?”扶闲挑眉。
“你说得对,”叶非晚抿了抿唇,看向天边,天色已泛着鱼肚白,黎明将至,“先解决被隐瞒之事,再解决隐瞒之人。”
“去哪儿?”
“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