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新的威胁
尽管两位备受世人瞩目的战争英雄，姜子钺和罗博在欢迎宴会上的会面似乎颇为不愉快，但由于前期艰苦的讨价还价，加上各方急于达成既定目标的心态，还是让新重庆市举行的具有终极意义的谈判进展顺利。
英仙星际联邦和新罗马帝国很快就达成协议，决定于九月十九日在“太极”行星上举行最重要的一批战俘交换仪式，核心人物即是联邦的宋晓瑜和帝国的李敬先。地点选在新安阳市的“太极”广场。
因此，相关人员被提前送到了“太极”行星上，并在星际红十字会的监督下，由各方星际陆战队看守。外围安保则由市长联盟辖下治安局的特警负责。同时，为了表明诚意，双方进驻“太虚”星域的舰队均后撤到接近日鞘的空间。
这在新上海市市长邵淑华看来，作法并不明智。每日例行的市长联盟圆桌视频会议上，她就以颇为忧虑的语气告诉同僚：“如果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想趁此机会作乱，我们岂不是将陷于被动。”
“治安局综合各方情报显示，‘阿非利加’、‘新莱茵’行星叛乱的残余势力，已经归附到反‘安特内斯特’组织‘屠龙会’旗下，并且成功地潜入‘太极’行星，可能还携带了重武器。”
讲话的人是一名戴着复古中山眼镜、面相和善的中年男子，他便是被称为“太极”行星“头号特务”的治安局局长，泽田。“太极”虽是名义上受新罗马帝国统治的行省级行星，但泽田的大名，却与主管情报工作的帝国元老易卜拉欣•本•阿卜杜勒－阿齐兹、英仙星际联邦安全委员会主任戴雨农二人并列。
“他们是想破坏这次战俘交换吗？”新北京市长夏正勋问。
“我们没能找到直接的证据。”泽田回答道，“我们连他们潜入的人数、规模也没能摸清。他们利用两国的在‘太极’的通商渠道渗透进来的，但做得非常隐蔽。”
“我们奉行的中间自由路线，确实也有其坏处。”新深圳市长萧风毅不免感叹道。
“凡事有利必有弊。既然选择开放政策，自然不可避免会混入肮脏的东西。”轮值主席新卞梁市长白世昌说道，“泽田局长，关于‘屠龙会’的可能潜入动向，你有向‘太一’寻求帮助吗？”
“有。但是‘太一’已经明确表示，它将奉行一贯的立场，决不插手我们的事务。”
“即使是针对它的攻击？”新临安市长方乘裕反问道。
泽田回答道：“‘太一’并不担心这种可能性。正如它一直强调的，反‘安特内斯特’组织的实质目的是反对中国人的控制和统治，是早期地球时代国际反华势力在星际时代的延伸，因而我们与‘屠龙会’的斗争，其实算是人类之间的内战，它并无插手的理由，也无动机。”
“站在‘太一’角度看，它确实没有必要介入。九百多年前的地球时代，第二共和国在不占优势的不利情况下，仍然坦然面对国际反华势力的绞杀与攻击，发展壮大。而今我们中国人在英仙旋臂星际的两大势力里，已经掌握着巨大优势，星际反华集团显然没能有多少实质威胁。”新天津市长邱金垣倒是显得非常乐观。
新广州市长柳文刚对此却不以为然，提醒道：“邱市长应该不会忘记粟瑜将军是怎么死的吧？”
“我当然记得很清楚。无论哪个时代，我们中国人都不缺汉奸走狗，特别内部利益集团看到外部具有可借助的力量后，这些牛鬼蛇神民族渣滓更容易被搅起来。”邱金垣愤慨地说。
这时，新洛阳市长黄海阳不解又不满地说：“‘太一’应该能明白，帮助我们统一人类世界，整合英仙旋臂的资源，将对它更有帮助。可是它却要故弄玄虚，让我们充当搅屎棍。”
“‘太一’并不想把我们变成它的工具，反过来说它也不想沦为我们的工具。”新长安市长张天义解释道。
“可我们实际上，一直在相互利用。”新金陵市长陶怀芬说，“‘屠龙会’的威胁就快演变成实实在在的了。另外，联邦和帝国发现星际行星‘易’已经两年了，‘太一’应该清楚它面临的真正的致命威胁吧。”
“这一点倒不必担心。”新重庆市长刘乾一说道，“‘太一’说过，它们的生存法则里，并不存在相互杀戮的情况。”
“可是，‘易’显然是冲着‘太一’而来的。”新临安市长方乘裕强调道。
“没错，当年刘长春千不该万不该，激活了‘易’行星，致使它探知了‘太一’的存在。”新洛阳市长黄海阳说，口气略带遗憾，似乎对百年前的探险历史感到后悔。
“那是避免不了的历史进程。”新天津市长邱金垣说，“没有刘长春和他的‘伊阿宋’号团队，也会有赵长春和别的探险船发现‘易’，并激活它。就如同我们的先辈激活了‘太一’一样。”
“当前最大的困扰在于，‘太一’既是它们的异类，又是功能不全，而且很明显，它对我们保留太多。”新上海市市长邵淑华的口气不仅充满担忧，更饱含疑虑。
“市长联盟当初可是与‘太一’达成协议的。”新天津市长邱金垣对市长联盟自身和所谓的‘太一’还是充满了自信和乐观。
“好了，话归正题。”轮值主席新卞梁市长白世昌把话题引回到务实层面上，“我们既然不清楚‘屠龙会’的真正目标，也还不清楚其渗透到‘太极’上的实力。而‘太一’也不想我们依赖它。那么，我认为，有必要将‘屠龙会’的情报告知帝国和联邦的代表。”
“我赞同。”新长安市长张天义立即附议。
“我也赞同。”新天津市长邱金垣总是那么乐观，“我们一直没办法弄清楚‘屠龙会’的真正实力，也许可以借此机会联合帝国、联邦两方的力量，逼迫他们露出原形。”
“我也赞同。”新广州市长柳文刚依旧保持悲观的论调，“但绝不能盲目乐观。在‘埃癸斯’星域会战中，‘屠龙会’竟然能渗透进帝国中央舰队三大旗舰，并发动恐怖袭击，影响战局，可见其能耐必是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那是帝国。”新金陵市长陶怀芬口气鄙夷，“中央舰队的内部保卫工作早就千疮百孔，很容易被渗透。”
“卑职有个建议，借这个机会，也将中央舰队‘君士坦丁’等三艘旗舰毁灭的真实原因知帝国和联邦的代表。”泽田提议道。
“那就开始表决。”白世昌说，“两个捆绑议案：一，向帝国和联邦代表通报‘屠龙会’的动向和‘埃癸斯’星域会战旗舰自爆的原因；二，授权泽田局长调用全部警力搜捕‘屠龙会’分子，必要时可以和帝国、联邦代表团合作。”
“赞成！”因为轮值主席并无决表权，所以身为新长安市长的张天义便率先表决。
随后其余十名市长均表示赞同，两个议案全票通过。于是，新长安市长的张天义便对治安局长泽田说道：“泽田局长，现在授权你协调元老院与罗马人民和英仙星际联邦代表团，进行保卫事宜。”
泽田并不急于领命而去，不紧不急地问道：“卑职认为两国接获通报后，必定以加强防卫的理由要求增兵地面，我们的底线要定到哪里？”
“允许他们各增加一个中队的陆战队兵力，舰队则仍然必须保持现有位置。”张天义毫不犹豫地回道。
“但根据帝国的法案，我们不得不允许帝国方面增派更多的兵力。”新广州市长柳文刚提醒道，“只要‘太极’行星发生战事，无需我方同意，元老院麾下舰队指挥官可酌情向我们增兵而。”
“这个不必担心，现在战事并未发生。而且联邦也集结了数量庞大的舰队，一旦帝国方面有所动作，联邦方面必定也会采取应对行动。这一点，相信帝国方面的指挥官姜子钺上校是非常清楚的。”泽田分析道。
“总之，我方的底线，即是一个中队规模的陆战队，作为名义上元老院辖下的特别行政区，允许帝国方面适当增加兵力，但不得超过治安局防暴大队兵力的一半。我们必须确保行星上的形势掌握在自己手中。”张天义做出了最终指示。
“卑职明白。”泽田坚定地回答。
很快曹崔新和姜子钺，史景升和罗博，四人被邀请到了治安局的贵宾接待室。
泽田局长的通报让四人都感到吃惊。其时，尽管对手的实力仍不清晰，但所有人都明白，双方部署到地面的兵力均不多。而以治安局的警力，显然要面对在类似在“新莱茵”行星武装叛乱的对手，是相当不足够的。
“屠龙会”，对于在场的五位自小成长于中国人聚居社区的中国人而言，倒也并非完全陌生。
光从名字上看，“屠龙会”便透着明显的反华意味。毕竟谁都知道，中国人的传统是以龙为图腾。根据英仙星际联邦国家安全委员会公开的档案显示，早在24世纪“木星之光”实验之前的地球和太阳系时代，便有了“屠龙会”的存在。其成立之初的目的，是反对和颠覆当时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称第二共和国）。
历史往往充满了辛辣的讽刺，“屠龙会”草创之初的骨干竟是血统纯正的中国人。一群叛离祖国的所谓“民”“主”运动人士，纠集一些受当局打击的邪教人员、少数民族和地方分离分子、宗教极端*，在国际反华势力的支持下，组成了“屠龙会”。
伴随着中华民族实现伟大的复兴，第二共和国重回世界中心的宝座，昔日列强西方东洋诸国不得不转变反华策略，将“屠龙会”变成一个空前强大的恐怖组织，屡屡发动对中国和中国人的大规模恐怖袭。从二十一世纪末到二十五世纪，“屠龙会”一直是备受第二共和国强力打击的地下恐怖组织。
随着英仙旋臂星际世界的大开发，地球和太阳系的衰落，旧世界的恩怨曾经淡化了一段时间。但是仇怨，并未随着第二共和国政权的安息而泯灭。随着英仙星际联邦和新罗马帝国的崛起，中国人逐渐掌握了人类世界两大势力的主导权，反华思想和势力再度泛起。
就如同有光就有影，是人见了光就会有一个影子始终伴随。英仙旋臂星际世界的中国人再度复兴，“屠龙会”也就死灰复燃，而且成份也因为星际时代的原因而变得更加复杂，使反华的仇恨火焰愈加炽烈。只是恐怖的矛头指向与旧时代不同，过去是对准以中国大陆的政权及其治下人民。当下却是对准英仙联邦与帝国两大势力下的中国人。
数百年来，发生在英仙旋臂星际各处针对中国人的恐怖活动，均与“屠龙会”有关。
最为臭名昭著的恐怖袭击，发生在27世纪末“天鹅城堡革命”后不久，一伙自称“屠龙会”的武装*，在星际海盗组织“英格尔”的协助下，袭击了一艘满载中国移民的客轮“慈航菩萨”号，一万多名手无寸铁的中国乘客遭到屠杀。历史上不少死于刺杀的帝国和联邦高官，也多被证实系“屠龙会”所为。震惊天下的粟瑜被刺杀一事，也被普遍认为与“屠龙会”有关联。
自然，无论是“民”“主”“自”“由”的英仙星际联邦，还是“专”“制”“独”“裁”的新罗马帝国，都毫不手软地对“屠龙会”进行强力打击。
罗博因为生身父亲的遭遇，对“屠龙会”更是恨之入骨。所以，当“太极”行星治安局长泽田向他们通报了“屠龙会”渗透的情报后，他表现得咬牙切齿：
“天赐良机！我定当手刃仇人，以报父灵！”
“请不要冲动，罗博上校。”姜子钺平静地对劝戒罗博，“你现在可是站在元老院与罗马人民治下的行星上。”
“那又怎么样，姜子钺上校？”罗博不满地反问道，“这可是我曾经毫不忌惮地进行战斗的行星。”
很显然，他还惦记着2918年4月的“虚空禅寺劫持事件”。
“可惜你终究是失败了。”姜子钺立即报以讥笑，他也没忘记和罗博第一次正面过招的战斗。
“好了，两位。你们不觉得自己像无知的匹夫吗？我们可是要共同面对新的威胁，搅乱我们和平的邪恶力量。”泽田赶紧出面制止两个旷世冤家的争吵。
“泽田局长说得对，我们必须协同保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机会。”新罗马帝国军事保民官副手曹崔新上将说道。
“我认可曹将军的说法。我们应该加强戒备，共同防备‘屠龙会’随时可能发动的袭击。”英仙星际联邦国防部副部长史景升上将也跟着表态。
两个老女人显然更容易达成一致，因此把罗博和姜子钺之间尖锐的矛盾压制了下去。
“这里是元老院与罗马人民治下行星，自然必须由我们主导行动。”姜子钺作出了立场鲜明的声明，但他转而又说，“泽田局长作为地方治安长官，对‘太极’行星情况最为了解，我提议由他协调我们两方的行动，是比较合适与妥当的。”
“我方同意由泽田局长协调双方行动。”史景升毫不犹豫地回应姜子钺的提议。这个提议其实是个折衷的作法，比让新罗马帝国代表团直接领导防备行动更能让联邦接受，毕竟“太极”行星市长联盟及其麾下治安局的自治身份与偏中立的立场，加上与联邦传统的关系，都是信任的理由。
“我希望‘太极’行星当局能允许从太空中调派更多陆战队，前来支援。”罗博紧接着上司的话，提出要求。
泽田正准备向罗博说明，姜子钺却抢先说道：“请相信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力量。”
“哦——”罗博故意拉长了腔调，以使自己怀疑的口气更加明显直白。
“也请相信‘太极’行星治安局的能力。”泽田跟着说道，“我们能处理好‘屠龙会’，保障和谈顺利进行。”
罗博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自己的坚持，但是作为顶头上司的史景升上将却抢先表明：“我们相信元老院与罗马人民及辖下‘太极’行星的安保能力。”
“感谢信任。”泽田说道，“那就请诸位马上返回各自的宾馆，布置行动，我将增派兵力前往并与各方协调一致。”
“预祝我们合作顺利、愉快。”史景升说着便乐观地与对方三人握手道别。
罗博无奈，只好跟着悻悻离开。
待史景升和罗博离开后，姜子钺立即急切地对泽田问道：“泽田局长，关于‘屠龙会’，您还有更详细的情报吗？特别是在中央舰队和边境舰队方面的。”
泽田注视着他，不紧不慢地说：“姜上校，我知道你关心的重点。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们所知少之又少。唯一可以明确的是，历史上中国人的内战总会诱导外敌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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