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权益权利权力
面对伊琳娜的反问，希斯贝格和特利里瑟尔都陷入沉默。
尽管都属于新罗马帝国的保守派将领，但毕竟都是老派的军人，对于抗命行事，玩弄政治，并非他们所擅长。
在犹豫了良久，忍受了一阵令当事人相当难熬的沉默后，利奥波德•希斯贝格上将首先打破沉默，对伊琳娜说道:“好吧，赫尔薇尔，我听从您的调遣。”然后他看特利里瑟尔一眼。
“恺撒”分舰队司令格拉西姆•安德烈耶维奇•特利里瑟尔上将，回了希斯贝格一眼，然后又看了看赫尔薇尔•伊琳娜，才缓缓说道：“好吧，我愿意听从伊琳娜将军的指挥。不过，我要声明：伊琳娜将军是因独裁官授权才能指挥我和我的舰队，一旦独裁官越过伊琳娜将军，直接向我下达命令，我只能绝对服从。”他故意停顿一下，然后接着补充说明，“作为老兵，这一点我希望你们清楚。”
希斯贝格见他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就赶紧发出提醒说：“格拉西姆•安德烈耶维奇，您刚才还在担心我们赶走了敌军后，独裁官会清洗您呢。”
“没错，我的出身让我对独裁官不放心。”特利里瑟尔立马回应，“但我的职责让我必须对独裁官服从，这两者并不冲突。”
“格拉西姆•安德烈耶维奇。”与希斯贝斯一样属于德裔的伊琳娜也用俄式传统称呼老将特利里瑟尔，“我接受您的声明。请您放心，我会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结果，无论是对于元老院与罗马人民，还是独裁官姜子钺阁下，也包括您格拉西姆•安德烈耶维奇、利奥波德和我。”
“伊琳娜将军，那就请下命令吧。”希斯贝格发出热切的请求。
伊琳娜严肃地看了一下两位同袍，说：“特利里瑟尔将军，你立即率领舰队赶赴‘新太平’行星，与‘查理曼’舰队汇合。我和希斯贝格将军马上返回‘哈努曼’119号巡洋舰，并且以之为旗舰，一同前往，你们等待我的指示。注意，所有舰船在抵达‘新太平’行星之后，立即进行补给，尽最大可能将后勤补给船队的物资和能源转移到作战舰艇上。venividivici.”
“venividivici.”两个舰队司令异口同声回应，并举手敬礼。
随着修长的“哈努曼”119号巡洋舰喷吐着绚烂的红色尾焰消失在广袤的太空中，新罗马帝国中央舰队旗下的“恺撒”分舰队的数千艘战舰，以庞大的舰阵紧随其后，奔赴战争与救国独裁官姜子钺指定的“新太平”行星。
正以“阿库别瑞”速度六级进行超光速航行的“哈努曼”119号上，被固定在战位上，穿着厚重太空作战服的女将军伊琳娜，虽然无所事事，但却内心复杂。她脑海剧烈翻腾，不仅仅是因为接下来将决定帝国生死存亡的一战，更是基于对战后“新拜占庭”行星毁灭后帝国中央权力的极大变动。
两个重大的问题一直萦绕在伊琳娜的脑袋中：
“那个男人，姜子钺，超凡的战争天才，闪电般地崛起于平民与士兵的独裁官，会在战后和灾后掀起什么样的波澜？而我，该怎么办？”
同样的这些问题，在另一艘同样进行着超光速的战舰里，另一位新罗马帝国军指挥官的脑袋中，来回旋转。
战列舰“林-彪”号上，新罗马帝国军中将军李敬先，率领他那原本就一直缺兵少将的毛舰队，成功迂回英仙星际联邦腹地，准备闪击其首都行星“安德洛墨达”。
李敬先，新罗马帝国九大元老之一李仲坤的儿子，曾经的“新拜占庭”行星“太子-党党-魁”，作为保守派的中央舰队指挥官，有过不少争议性的历史。
对于新罗马帝国荣耀之路而言，李敬先最大的污点就在于2920年4月中旬，“亚特兰蒂斯”行星战役中，冒进误中了联邦国民警队卫指挥官特蕾莎•奎勒的诡计，一枪未发便沦为英仙星际联邦俘虏，并且使舰队陷于被歼灭的危险境地。
虽然以其军阶看，他不是自两国开战以来成为联邦俘虏的最高军阶的帝国军官，但却是有史以来政治身份最为高级和独特的军官。
幸而当时姜子钺率领“郑和”舰队及时赶到并且突击了“亚特兰蒂斯”行星上的“苏格拉底”基地，救下了毛舰队，并继而毁灭了“亚特兰蒂斯”行星生态系统，创造了所谓的“灭星者”荣耀。而其之前偷袭“安德洛墨达”行星时捕获了受绑架的联邦总统宋庭荣女儿宋晓瑜，也成为日后换回李敬先的核心筹码。
换作一般的将领，当过英仙星际联邦俘虏的黑历史足以令其永世不得翻身。但是有个现任元老的爹就是不一样。尽管他与父亲素来不和，可李敬先还是依仗父亲李仲坤的权势，成功地恢复了军阶。
不过要重掌中央舰队分舰队这种于国于民都是非常重大的事，却还是要感谢他先前的部下，或者说是他曾经将其视为的“棋子”，现在的帝国独裁官姜子钺。
2920年11月30日凌晨，在“新拜占庭”行星元老院议事大厅里，姜子钺完成了元老院投票的法定程序，成为元老院与罗马人民战争和救国独裁官后不久，便暗地里召见了会上态度发出出人意表反转的李敬先。
地点就是停在人民广场不远处的空天飞机场上的“菩提叶”号里。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登机见到独裁官，李敬先还是主动举手敬礼，高喊口号。
而作为独裁官的姜子钺，却只示点头示意，然后示意他坐下。接着平静地说道：“李将军，我感谢你刚才表态支持我。”
直到这时，李敬先仍然不能确定汪泽仁的死是不是君特•费施尔的唯一真神兄弟会和屠龙会所为。不过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汪泽仁遇刺身亡，成就了姜子钺的权力登顶。
他李敬先在诸事不明的情况下，还是明智地选择顺势而为，公开支持姜子钺。
李敬先态度恭敬地回应道：“我李敬先有幸曾经与阁下共事，知道阁下雄才伟略。当前元老院和罗马人民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只能抛弃个人成见，全力支持和服从阁下的领导……”
姜子钺挥挥手打断他的话，说：“李将军，客套话就免了。我有个作战计划，非常冒险，但希望由你来执行。”
“阁下请讲。”
“偷袭英仙星际联邦首都行星‘安德洛墨达’。”
“阁下的战略目标？”李敬先不假思索地问。
“牵制敌军。”
“给我多少兵力？”
“‘毛’舰队的现有编制。”
“卑职认为就凭这几百艘战舰，很难启到牵制效果。”李敬先面露难色。
“但你可以报仇雪恨。”姜子钺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郑重补充道，“英仙星际联邦战俘释放人员李敬先。”
“……”李敬先的怒火瞬间爆燃，但却只能极度压抑，一时难以言语。
看着李敬先因屈辱和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色，姜子钺依然保持着平静，说：“李将军，我无意刺激你。只是希望你把握住这个机会，于公能为国尽忠，于私能报仇雪恨。”
他还刻意停顿了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元老院与罗马人民，从来不需要依靠俘虏来复仇。但是我姜子钺个人从来不因为一个人被俘而忽视他的能力。”
李敬先没有马上回应姜子钜的话，但接下来，两人之间陷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空天飞机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异常。
姜子钺神情一直十分平静。他面对李敬先，早已经充满了心理优势，不仅仅在于现阶段的权位上，还有他早早就获得的不世功勋。
而在李敬先看来，姜子钺的平静，恰恰透出强大到令他感到压抑甚至有点窒息的压迫感，也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权位对比，更是他相对于姜子钺极为渺小的军功。尽管在“新拜占庭”当下的“元二代”里，李敬先可算是最为出息和极具雄心壮志的，但是实际上纵观其军事生涯，却充满了争议性的失败作为。
相比出生低微，不断地出奇制胜的姜子钺，李敬先可谓败绩连连，甚至做了俘虏还要依靠姜子钺营救。换作一般人，对姜子钺也许会是感恩戴德。但是他是李敬先，“新拜占庭”坊间的“太子-党-党-魁”。姜子钺这番话不但揭开了他的伤疤，说到他痛处，在他看来更是对自己的极大侮辱。
不过姜子钺毕竟给他提供了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没有什么比亲自对曾经俘虏自己的敌国进行一记重击来得痛快。李敬先还是极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姜子钺说：“能否调拨更多的舰只给我？”
“没有。”姜子钺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李敬先，“当初攻入英仙星际联邦，转战数地，我麾下的‘郑和’舰队火力可还比不上‘毛-泽-东’舰队。不过我只给你一个明确的目标，就是进攻‘安德洛墨达’行星，至于详细的进攻计划、攻击路线、附带目标和作战方式等等，均由你自行制定和裁决，无须向我和中央舰队报备。你的舰队只要能抵达‘安德洛墨达’行星所在的恒星系，就算完成了我下达的命令。”
姜子钺的指示反倒令李敬先感到疑惑，问道：“就这么简单？”
“是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打到‘安德洛墨达’，也不管你到了之后要干什么，只要到了‘安德洛墨达’就行。你的舰队会给敌人国民士气和心理予以沉重的打击，甚至会引起‘安德洛墨达’行星的社会恐慌。”
“我能理解为你授权我对敌国进行无限制的攻击吗？”李敬先问道。
“稍后会给你的正式命令里，只是要求你的舰队进抵‘安德洛墨达’行星周围星域，不会有别的指示。”姜子钺说道，“战场上其他的事情由你这个指挥官便宜行事。”
李敬先略加思索后答应了，他说：“那好吧，独裁官阁下，我接下这个任务。我李敬先保证圆满完成你的任务。”然后他站了起来，准备行礼。
姜子钺也站了起来，向他伸出右手。
李敬先也赶紧伸出右手，跟独裁官握手，然后举起右手，将手掌贴在心口，再向右上方甩出伸直，高喊：“venividivici.”
“venividivici.”姜子钺也回以同样的罗马举手礼。
但李敬先没有马上转身离去，而是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个私人的请求。”
“关于何慧诗和她的孩子，我已经指示君特•费施尔，将他们跟着元老家属一起撤退。”姜子钺平静而又明白无误地告诉李敬先。
李敬先楞了一下，紧接着举手敬礼并高喊：“venividivici.”
领受了命令的李敬先，没有浪费任何不必要的时间，他甚至连父亲也没有再见面就搭乘空天飞机赶到太空，转乘交通舰火速奔“阿非利加”行星，接管驻守在那里的“毛-泽-东”分舰队。
而姜子钺则在公开的宣传中称，将毛舰队当作独裁官的本部舰队，护卫“新拜占庭”行星的大撤退行动。实际上为李敬先的行为打掩护。
此时的毛舰队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满编的水平，但其下已经拥有包括旗舰“林-彪”号在内共三百艘“统帅”级战列舰，四百艘各式巡洋舰，加上配属护航后勤补给船队两百艘武装后勤补给船与一百余艘巡洋舰，战斗力还算比较强悍。
舰队基本上还是原来的人员配置，大多数都是李敬先原先的部属，所以对李敬先的回归都非常高兴，信心和斗志也大大增强。李敬先连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浪费，率领毛舰队立即开拔。
沿着一条远离银河系盘面的极偏远航线，李敬先指挥毛舰队顺利并且隐蔽地向英仙星际联邦腹地的首都行星“安德洛墨达”进军。同样在2920年12月10日，毛舰队终于抵近了“米德嘉德”行星所在恒星系统弓激波之外。
李敬先早早地向麾下各舰长公开了独裁官姜子钺的指示，但进军“安德洛墨达”行星后要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却令他始终难以下决心。
姜子钺给了他极大的自由发挥空间。一个身蒙耻辱之人带着舰队杀回敌国进行大屠杀，是亘古不变的复仇桥段，但是这显然不符合现代军人的品质。问题的另一面也是相当艰难的，就是他带着舰队孤军深入危机四伏的敌国境内，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一路上不断更新的情报通报显示，英仙星际联邦国防军虽然已经倾巢而出，但是在“安德洛墨达”行星周边还驻守着国民警卫队第十舰队，拥有新旧战列舰六百余艘，各式巡洋舰一千余艘，加上其他国防军和国民卫队的零散武装舰船，联邦国内富贵阶层的武装游艇，兵力与火力上都超过了毛舰队。因此一旦开战，就纸面上数据对比，李敬先和毛舰队面临着一场极为艰巨的攻坚战。
还未成年便进入帝国军当兵的李敬先而言，姜子钺的指示既是在引诱他犯罪，又是在给他设置人生难关。
“那个男人，姜子钺，超凡的战争天才，闪电般地崛起于平民与士兵的独裁官，会在战后和灾后掀起什么样的波澜？而我，该怎么办？”
然而，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李敬先已经没有心思再进一步思考了。情报官报告击毁了敌人一艘无人侦察船，而另一艘则没能完全摧毁，让其飞进超光速的阿库别瑞航行并且未能成功截击——毛舰队的行踪显然完全暴露了。
李敬先对姜子钺虽然心存芥蒂，不过他还是指挥毛舰队沿着今年初姜子钺与“郑和”舰队偷袭英仙联邦的航线进军，结果在接近行星“米德嘉德”的星域就暴露了踪迹。
“也好，那就来个华丽的进军吧。”李敬先坚定地说道，接着信心满满地下达命令，“锥形攻击阵，后勤舰队跟进，半倍光速，全体攻入‘伊米尔’日鞘！”
很快，毛舰队便以“林-彪”号战列舰为锥顶，排布成一个舰距宽松的大型锥形舰阵，喷吐出华丽耀目的桔红色尾焰，向着“米德嘉德”的主星“伊米尔”（yr）恒星的弓激波边缘挺进。而后勤补给船队则以棱柱形舰阵紧跟其后。
为了彰显自己的侵略者姿态，李敬先还下令在公开的星际通用频道里播发公告，要求英仙联邦的民船避让，军舰投诚，否则一率格杀勿论。并且他还公开自己的身份，声称这一轮进攻是要洗涮之前被俘的耻辱，将带领帝国舰队一路烧杀直至征服“安德洛墨达”行星。
其时为人类标准时间2920年12月11日，距离上一次姜子钺率部前来袭扰和李敬先在“亚特兰帝斯”行星被俘不过八个月时间。因此，发出这种公告，对于“米德嘉德”行星市民乃至英仙星际联邦的国民，都是非常严重的挑衅和威胁。
整个联邦舆情也随之而炸开锅。
“米德嘉德”行星此时的防守在毛舰队面前，等于不设防，除了两个军事用途的空间站和驻守其上的国民警卫队几十艘巡洋舰、驱护舰，就再也没有什么正规的武装力量。
李敬先毫不客气地对两个空间站和国民警卫队的舰船发动围歼，数轮火力齐射便轻轮将其如数摧毁。然后，毛舰队以伞状舰阵飞临“米德嘉德”行星，逼迫行星地方当局公开宣布不设防。
不过李敬先这回吸取教训，既没有到地面受降，也没有让对方派代表登舰乞降，而是很快就带领舰队离开，摆脱联邦国防军的侦察船，飞入英仙旋臂外的深空，隐匿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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