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磨人的小道姑
对于陈昀的提议，那群年轻的仙盟修士们忍不住私下里讨论了起来……有人觉得这很不错，有人却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反对者认为这是在自己身上套上了枷锁，也不愿与凡人朝廷有过多牵连。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些江湖游侠都不想丢了‘自由’，何况是这群修行者？
不过好也好在这些年轻的修士们没有那些游侠的草莽气，就算讨论也是文绉绉的……甚至反对的声音还不是那么大。
因为其前面陈昀提到的一点便利令他们很心动……那就是凭借金吾卫的腰牌可以在夜间任意活动，哪怕是敲门入户也不用与普通人解释个老半天……
须知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斩妖除魔并不麻烦，麻烦的是怎么应付普通人。
而这时陈昀也是适时出言道：“诸位不必担心会限制你们的自由，若是你们想走随时就走好了，本官这个提议也是为了大家方便而已。”
仙盟中的那些年轻修士们忍不住又私下里讨论了起来，就连那个出言发声的话事人也是犹豫不决……但是很明显，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动了心思。
王弃稍稍注意了一下那渺思仙子，她依然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一言不发，好像外界的事情都与她无关……总觉得作为一个严重的社交障碍患者，她可能根本没有准备过这个场合的说辞。
眼看这些仙盟的年轻人们都已经动了心思，而那个话事人却依然游移不定似乎难以下决心，陈昀决定加把劲……
他说：“若是诸位无法自己下决定，可以先回去问过师长之后再来找本官吧。”
这句话对年轻人很致命，尤其是对自以为厉害也很骄傲的年轻人来说……
所以那一直充当话事人的年轻人直接就说道：“不必了，此事对双方有利，本公子可以一言而决……那便这么说定了！”
“那便一言为定。”陈昀笑着答道……王弃觉得，这个老银币现在的笑容绝对真诚。
随后他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两日后我金吾卫正好有一次御前大比，你们若是感兴趣也可来参加，届时也好看看今后同僚的实力方便配合。”
“哦？那倒是要来看看了……”
年轻人果然最喜欢这种场面了，尤其是想到能够让这些‘凡人’见识自己的厉害，他们就忍不住有些摩拳擦掌。
王弃摩挲了一下下巴，看着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现在就已经一派和谐的气氛，心中对这位执金吾的评价更高了。
他觉得这陈昀的低调或许只是在皇权面前的低调，但如果对外行事，其表现出来的就是竭尽全力来维护皇权与自身的威信。
果然，能被陆徹看上并重用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随后这殿内众人又聊了一段时间似乎言谈甚欢……反正那些仙盟的年轻人们是很快乐，因为陈昀一直在哄着他们。
最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陈昀才说道：“诸位回去可先想想自己想要在我金吾卫哪个辖区做事，我们尽量按照各位的喜好来分配。”
“陈大人客气了，这些事情我们两日后再谈。”年轻的话事人抱拳告辞……他这时候神情好像有些慌乱，似乎是回味过来有些不对劲了。
只是因为他作为话事人，却是第一个感受到了这定下名分之后陈昀作为上官带来的压力，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心慌。
不过已经做出了的决定他也不能吞回去，现在倒是只想着快点告辞回去和这次一同出来随行的长辈商议一番了。
等到这群年轻的‘毛头小子’走了，陈昀、林触还有那京辅都尉梁取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名分已定，他们就不怕这些小年轻反悔。
而且他们的目标本来也就不是这些一看就知道是出门历练的小年轻，而是年轻人们背后的师门与长辈。
只要搭上了这条线，自然就会有办法将这些资源给利用起来。
王弃觉得这些小年轻的长辈们也是心大，竟然让他们自己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的长辈们知道他们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
明光宫大殿内的会议结束了，陈昀和林触、梁取又随意聊了两句便起身离开，看这样子应该是要去面圣了。
当陈昀走了之后，林触也就带着王弃回到了酉楼地宫……在那小狐娘蓉蓉的端茶递水伺候下坐了下来，才开始聊他们的事。
“你也知道了，两天后的大比那些蜀中修行门派的年轻人也会来参加……你就不用参加寻常的大比了，到时候恐怕需要你下场去和那些修士比上一比。”
王弃一副早就明白的样子，然后问：“所以今天给那些年轻人挖的坑都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
林触笑道：“因势利导而已，我之所以会叫你来，是昨夜已经有蜀中修行者夜入建章宫直接去寻了陛下……当时陛下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定憋了一肚子火。”
“原本我以为陛下可能会借着两日之后的大比向这些修行者彰显我大彭的实力，所以叫你来是想要特意叮嘱你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没想到先是你和阿姣昨夜率先剿灭了一个赭足蜈蚣妖的巢穴，让陛下看到了我们不靠那些修行者也能守卫京畿的实力……现在又碰到了这种好事，想必陈大人面圣的时候会令陛下龙颜大悦吧。”
王弃了然地点点头。
而林触则是又说：“对了，两日后的大比你有什么好建议吗？若是那些修行者也参与进来的话，恐怕就不能以我们一贯的模式去进行了……他们不一定下场，我希望他们能够一起参与大比。”
王弃听了倒也没什么在‘在上官面前谨言慎行’的意思，毕竟林触是阿姣姐的义父，自然也算是他的干岳父了。
所以他说：“倒是有个简单的想法，或许不但能够让那些年轻修士一同下场，也能激励全军习武热情。”
“说说看。”
“就是挑战进位……让任何人都可以去挑战自己想要的位置，胜者便成功夺位，而败者则暂为副手。”
林触沉吟道：“这样倒是利于选拔底层人才，但是中上层官员却大多不以单纯战力为尊，这恐怕会存在一些不公平的地方。”
王弃想了想补充一句：“或者可以通过我们金吾卫内部的功勋职衔作个限定？只有满足一定职衔的人才能够挑战相应层级范围内的职务。”
林触这次点头了：“这个补充很好，如此一来也可让一些躺在过往功劳簿上素位尸餐的人警醒起来……当然，这样的大比不应该常常进行，还是该以正常晋升为主否则大家都会缺乏安全感。”
“可单论这次为了针对那些蜀中修行者，这是个很不错的法子……我会与陈大人好好商议一番。”
所以，一场围绕着金吾卫御前大比的‘阴谋’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
金吾卫大比的规则变化很快就传遍了，这让许多有抱负的人开始摩拳擦掌。
则挑战上位制果然是搅动了许多人的心，尤其是在这金吾卫刚从暗卫转变过来内部权利架构还未固化的时候。
而这只是附带的好处，对于金吾卫高层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吸引那些修行者下场一同参加大比……到时候他们若是胜了，该给的权利一点也不会少，进而以权利来反过来成为掌控他们的利器。
若是他们被金吾卫中人击败就更好了，如此打压他们的气焰也更能让他们安心做事……
总之这些事情都有林触他们操心，王弃在酉楼混迹了一阵子之后就骑马出城，返回霸陵邑去了。
回到家中的时候，他就发现家里和卫所的望楼依然如常地继续施工，似乎没人知道夜里发生的一切。
而且家中还又多了一些人，都是三十多岁身强力壮的健妇……
王弃惊呆了，这么多强壮的平均腰围似水桶的妇人是干什么的？
然后他知道了，这些就是家里找的侍女……
这健妇当侍女也太可怕了吧，难道是阿姣姐姐挑的？
然而并不是……因为刘氏阿母已经得意洋洋地拉着王弃给他介绍这些健妇的挑选过程了。
这穷苦人家出来的刘氏终究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思路不一样，她挑人可不看长相性子，只看力气大不大能不能吃苦……
这种事情王弃也没办法……算了，就让刘氏阿母多找些‘同龄人’吧，以后他们不在的时候也能有个伴。
看着王弃那一副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冉姣不由得莞尔，她说：“要不我再和你一起去挑选些你中意的侍女？今天去人牙子那里的时候，倒是有一些长相清秀的小姑娘。”
这种事情还怎么可能答应？
王弃当机立断地说道：“没这种事情，我只是在想金吾卫大比的事情……对了阿姣姐，这次大比你要参加吗？”
他有些期待，其实他很喜欢看阿娇姐姐英姿飒爽让人惊叹时的样子……那种顾盼生辉整个人都仿佛要释放光彩一样的样子他太喜欢了。
可以看得出冉姣也很想去……可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的任务是保护小去疾，所以我是不会离开去疾的身边的。”
王弃听了心中有些难受又十分感动，这是阿姣姐为了这个家的付出，也是为了他的付出。
他正要说什么呢，却是忽然间听到了门外有人敲门……
很快，家中聘请的仆妇就去开门了，然后大门口传来了那仆妇的声音：“这位姑娘，你是来找谁？”
然后没动静了。
那仆妇又问：“姑娘你倒是说话啊？”
依然没动静……
那仆妇觉得自己被逗了，于是直接把门关上。
可门才碰上，就又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仆妇又开门：“姑娘还是你啊，你倒是说说究竟找谁来干什么啊？你总是这么不说话，我怎么给你通报……”
听着门口的纠缠，王弃转头和冉姣面面相觑……他们的脑子里同时就浮现出了一个患有严重‘社交障碍症’的美丽女冠。
于是王弃匆匆来到门口，看着这渺思仙子道：“原来是仙子，昨夜匆匆一别未能接待是我们的礼数不周，快里面请。”
这位仙子依然僵立在门口……得，明白了，王弃的反应又不再她的预期内。
王弃也是觉得无奈了，干脆站在门口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先把你准备要说的全说一遍，然后我再回答你？”
她还是不说话，但是一脸着急的样子，好像有话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样子……真是难以想象先前那在明光宫大殿上还是清冷高傲模样的渺思仙子实际上是这个样子的。
王弃看她这表情，心中又是一动道：“好吧……你来找我有何事？”
渺思仙子立刻表情一松……果然还是要有关键词啊！
她终于能开口说道：“昨夜贫道失态了，敢问阁下名号？”
王弃忽然明白了，要想能够和这渺思现在顺畅地交流下去就必须按照她的‘剧本’来。
所以他很干脆地回答道：“在下王弃。”
“原来是王弃阁下，贫道久仰了……”
王弃听着这不伦不类的话眉头直跳，轮到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所以他等了一下，发现这漂亮道姑又闭着嘴瞪他……他知道现在还是该他说话……这也太累人了吧。
那他该说什么？
“不知渺思仙子找我何事？”
“……”没反应。
“仙子可是为了昨夜之事来？”
“……”依然没反应。
“仙子是为了那赭足蜈蚣妖而来？”
“……”还是没反应。
“仙子可是为了金吾卫大比之事而来？”
这次有反应了，渺思仙子的眉毛挑了一下，然而却还是没说话……这什么意思？从这反应来说的确是为了这个，但现在她还是不说话，是因为‘关键词’没到位么？
只是简单几句话的功夫，王弃就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这渺思仙子平日里在山门中是怎么过的？
这时冉姣在后面听着也累，而且堵在门口这么说话也已经引来了周围人的注目。
她忍不住再提了一句：“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不必了，我有一些话在这里说完即可。”她居然回答了。
王弃：“！！”
他猛然意识到，这姑奶奶的‘剧本’还是要按照顺序走的！
真心累……
这次他看到对方闭嘴不言，立刻就顺势问：“仙子想说什么？”
渺思仙子果然顺畅答话了：“两日后金吾卫大比，我希望能够挑战阁下。”
“因为昨夜的事情？”
“……”没反应。
王弃调整了一下心态：“为什么？”
“因为昨夜的事情。”
王弃：“……”
这次换他有些想要自闭了。
不过好在这次渺思仙子已经又说了下去：“昨夜贫道让阁下看了笑话，所以两日之后我会挑战阁下……定要让你知晓我青城仙派的神通绝不是那么不堪的。”
然后他该怎么接？
又要开始烧脑了……
冉姣也是一起开始费神思考了起来。
渺思仙子也着急了起来，好像在替他们着急……
王弃先试了一句道：“好？”
“……”没反应。
“恭候大驾？”
“……”没反应。
他怒了，直接放弃治疗式地说：“好吧，你赢了……”
“我赢了你就要做我的手下，助我斩妖除魔！”她居然接话了！
这居然是关键词……
王弃这下机灵了，他问：“那若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便做你的手下，听从你的吩咐如何？”
王弃试探着问：“好？”
他都懒得去想这妹子说了什么，他就想要快点结束这令他蛋疼的聊天。
“一言为定！”
万幸一次就接对了。
“告辞？”
“告辞!”
王弃有些找到感觉了，不过看着那干脆利落转身离去的社交障碍症患者，他忍不住说了一句：“要不你把两天后你要对我说的话先写给我？省得每次都这么累。”
渺思仙子的背影顿了一下，随后没有回头就走了。
“呼~”
王弃和冉姣同时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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