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人间无他
自从角色变成母亲，蔚十一才感觉自己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自虐，任意妄为，她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小感冒都不敢有。
因为她害怕有一天如果自己不在了，珅珅在这世上就会变得无依无靠。
蔚十一有多在意珅珅，这是任何文字都描述不出来的。
“芳姨，珅珅会不会害怕，他喝奶了吗？有没有受伤？找不到我，他是不是很难过。”
蔚十一偏头看着宋芳，嗓子像是卡了东西一样沙哑。
“十一，珅珅会没事的。”
会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他才是个一岁不到的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的求救都做不到。
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对他！
想到这里蔚十一不自觉的攥紧双手，一些压抑不住的情绪就像要冲出心底，指甲嵌入皮肤，骨节根根分明，掌心不断传来隐隐的疼痛，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保持镇定！
肖钦予来到蔚十一面前，单膝慢慢弯曲着地，当他修长冰凉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她的手时，突然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蔚十一怒气冲冲地看着肖钦予，“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你这种人要活在世上。知道珅珅是被谁绑架的吗！是钟昱，那个被你踢出汇添集团的人，肖钦予，你这个王八蛋，为什么你造的孽要我儿子替你受罪！”
蔚十一边说边朝肖钦予身上打去，她情绪很激动，宋芳拉都拉不住。
“姑娘，别这样，现在想办法救珅珅要紧！”
“报警了吗？”
肖钦予抬眼看了看宋芳。
“没有，对方一直在监视我们，报警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前面十一电话刚打出去，对方就追了过来。他们扬言，若是我们再敢报警，就直接…直接…”
太残忍了，宋芳瞥了瞥蔚十一没把话说完整。
肖钦予领会了那意思，他慢慢起身走到窗户边拿出手机正准备给祁宴打电话，手机就有个乱码的号码打过来。
“…”
肖钦予不敢耽误直接接了起来。
“你在哪！”
他知道对方是钟昱，这种时候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啧啧，我们肖大董事长还是这么聪明，我这还没自报家门就给你认出来了，厉害啊！”
“我儿子人呢！”
肖钦予懒理钟昱的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了珅珅的下落。
“他啊，好着呢，小少爷一样的伺候着。”
钟昱话音刚落，肖钦予就听见珅珅撕心裂肺的哭声，声音非常大，蔚十一也听见了。
她迅速起身朝肖钦予奔去，一把从他手里抢过电话，“钟昱把儿子还给我，有事你冲我们来，拿我儿子做威胁算什么事！”
“哈哈哈哈。”
钟昱笑的浪荡，“蔚十一你傻吗，我不拿你儿子当筹码怎么可能动的了肖钦予这尊佛，废话少说，一个小时之内让他准备好一个亿的美金支票来东山岛。”
东山岛？
蔚十一和肖钦予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竟然把珅珅带出了九洲。
“嘟嘟嘟！”
电话被掐断，蔚十一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显示是空号，显然钟昱是有备而来了。
“肖钦予，我和你一起去。”
“嗯。”
肖钦予出门的时候试图给祁宴打了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了，对面传来的却是钟昱的声音。
“肖钦予，我警告过你不要耍花样，我只要钱，不要你儿子的命，如果你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我就把你儿子丢到海里去喂鱼！”
原来肖钦予的手机也被监控了。
“好，钟昱，你不要乱来，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保证我儿子毫发无损，不然你知道我会让你付出什么代价。”
“知道了！”
钟昱不耐烦的挂断电话，肖钦予让蔚十一在车里待一会，然后独自走进别墅里，很快又出来了。
从九洲到东山岛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十一，你先睡会吧。”
肖钦予视线偏移见蔚十一靠在窗玻璃上，那样子看上去累极了。
“…”
她没出声。
车开进隧道，昏黄的灯光穿透玻璃射在蔚十一苍白的脸庞上，她黯淡无光的眼里找不出任何一丝情绪。
肖钦予脑海里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蔚十一时的模样，她叫他“肖叔叔”虽然从头到尾她的身上都提现着“乖巧”两个字，但是她的眼睛告诉他所有都是假象。
那时候的她尽管也是活在黑暗里，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是个聪明伶俐的小狐狸精。
“十一，你后悔遇见我吗？”
这条隧道很长，长到让人不得不说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可能是知道蔚十一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珅珅身上，肖钦予忽然又补了一句，“珅珅会没事的，你相信我，一定会保护好他。钟昱是个嗜赌成瘾的人，他就是要钱。”
是吗？他觉得不是，但是他不想让蔚十一担心，所以撒了谎。
车终于开出了隧道，蔚十一慢慢地坐直身子，她把手指擦进发丝间，语气很冷地说了一句，“我不后悔认识你，不认识你我就没有办法报复蔚蓝，不认识你我不会尝到爱情的滋味，不认识你我也不会有珅珅，当然不认识你我也不会失去那么多。”
“我对你，终究还是走了心的。”
肖钦予听这话，眼眶有些热，但也有些害怕，因为他预感今天的事应该不仅仅是给一亿美金这么简单的事。
“嗯。”
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但我现在想你死，肖钦予，我的生活被你搅的天翻地覆，我好累，你死了，我就不会这么累了。”
蔚十一伸手扶着额头，她慢慢地闭上眼，声音有些哽咽，“我好不容易从蔚蓝的魔掌里逃脱出来，现在又要成为你变态占有欲的牺牲品，我只不过是想好好生活而已，怎么就那么累呢。”
风过浮尘，记忆交织在一起，编成一张大网将蔚十一笼罩在里面，她挣扎、冲破，但仍旧无法解脱。
“肖钦予，我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和你在一起。可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我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我的心也不允许。毕竟我们之间不是出轨，争吵，性格不合，三观不一致这么简单的不和谐。我们之间横着的是你带给我的屈辱，是几条人命，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因为孟语初放弃我，所以，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车疾驰在平坦的高速公路上，一边是海一边是山，天很黑，肖钦予薄唇抿成一条线，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喉结上下滑动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咳咳…”
肖钦予憋了很久不敢咳嗽，终于这下是憋不住了，他降下车窗，咸咸的海风灌进车里，车内的温度骤然下降。
“咳咳咳咳咳…”
肖钦予感觉胸闷难受，他把车靠边停了一下。
“等我一会。”
肖钦予下了车，他走到蔚十一看不见的地方从口袋里把药拿了出来。
吃完药，他又回到车上，导航显示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东山岛了，
“十一，你先睡一会吧，就快到了，待会怕是还有的要周旋。”
肖钦予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蔚十一撑着脑袋，把头移向了窗外。
*
半个小时后，肖钦予和蔚十一到了钟昱说的地方，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个断崖。
海风肆意从耳边呼啸而过，断崖的下面就是波浪壮阔的观音海，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海鸥成群结队地盘旋于头顶之上，气氛有些阴深恐怖。
“肖钦予，钟昱呢。”
蔚十一焦急地看着肖钦予，她现在整了颗心都悬在了半空中。
她话刚说完，钟昱就出现了，只见他抱着珅珅从断崖的一间小破屋里走了出来。
“哇哇哇…”
听到珅珅的哭声，蔚十一赶紧上前，肖钦予却伸手将她拉住，因为钟昱身后有两个人手里举着枪。
“钟昱，钱我带来了，你可以把我儿子放了。”
“钱呢？”
钟昱伸出手，肖钦予并没有把支票马上给他，“先把我儿子还给我。”
钟昱想了想道：“可以，但是这事没这么简单，肖钦予，我可以放过你的孩子，但你不行，你把我像狗一样踢出汇添集团，老子为了你卖命那么久！你居然一点情分都不念，太他妈的狠了吧！”
“你想怎样！”
“很简单，当初你不声不响的把我赶出汇添集团，我身无分文被赌场高利贷追债，被砍了三根手指头，现在我要你一条腿赔偿，不为过吧！”
闻言，肖钦予看了一眼钟昱的手，他戴着黑色皮手套，其中本该是被三个手指头的地方现在却被海风吹的摇摇晃晃。
“怎么样。”
钟昱满眼恨意地看着肖钦予，那模样真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肖钦予没有答应钟昱的要求，“我们谈谈，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只要你说个数！”
钟昱：“你他妈的当我傻呢！老子拿那么多钱还能顺利脱身吗？我告诉你，我们之间不是多少钱能解决的。本来我还指望孟语初能顶点用，没想到她那个白痴最后竟然原谅了你，孟家真是白养那个蠢货了！”
“废话少说，肖钦予，你再不过来我就掰断你儿子的手指！”
钟昱说着用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用力把珅珅的手往外掰。
“哇哇哇哇！！！”
珅珅嚎啕大哭，蔚十一推开肖钦予想要冲上前，“钟昱，你他妈的王八蛋，拿一个小孩出气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冲我来！”
“冲你，我干嘛要冲你！”
钟昱白了蔚十一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肖钦予，“赶紧给我过来，再不过来，我就让你儿子变成一个残废！”
钟昱说着手里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珅珅哭了一会直接晕厥过去！
“珅珅！”
蔚十一大吼一声，“肖钦予，你放开我！”
“十一，不要冲动，一切有我在，我会保护珅珅的。”
“你在这等我，不要轻举妄动，一定！”
肖钦予握着蔚十一的肩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像是努力在记忆什么一样。
“十一，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蔚十一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珅珅身上，她眼里根本没有肖钦予，哪里又还会花力气去想他为什么说这些奇怪的话。
“肖钦予，如果我儿子今天有什么事，我一定要你好看！疯子，你真该死！”
肖钦予不顾蔚十一反抗把她强搂在怀里，“我爱你，十一。”
海风的声音很大，完全把肖钦予的话淹没，蔚十一听不清肖钦予说什么，她用力推开他。
肖钦予踉跄后退几步，他深深地，眷恋地看了一眼蔚十一，然后头也不回地朝钟昱走去。
“跪下！在我面前跪下！”
钟昱一脚踹在肖钦予的膝盖上迫使他下跪！
“放了我儿子！”
即便处于劣势，肖钦予的气场也是很强的，他看着钟昱，眼里迸射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钟昱舔舔唇，想了一会然后和身后的人示意了一眼，很快，一个男子就走到肖钦予的身后，他把枪顶到他的太阳穴上。
另一名男子伸手把珅珅从钟昱手里抱过朝蔚十一走去。
“珅珅…”
“珅珅…”
见状，蔚十一赶紧上前，她把已经晕厥过去的珅珅抱在怀里。
还没来得及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她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枪响。
“pa！”
声响非常大，蔚十一紧紧抱着珅珅，闭上眼把脸转向一边，待到空气中的硝烟味完全散去，她才睁开眼。
“…”
只见肖钦予右腿弯曲跪在地上，鲜红的血液将地面染红，钟昱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支票，然后和其他三个男人围着他殴打。
就在这时，又出现了五六个人，蔚十一认得其中一个，他就是陈泫的父亲。
钟昱一见他来，马上笑脸相迎，“陈总，这厮就交给你了，我已经废了他一条腿了，剩下的你来。”
“多谢！”
陈泫父亲来到肖钦予身边，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蔚十一站在旁边看着，突然她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马映南？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珅珅被绑架了，我就连夜赶过来了，十一，你没事吧。”
马映南演的很逼真，可是蔚十一却不信，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人有这份好心。
“他是你叫来的？”
蔚十一伸手指着陈泫的父亲向马映南问道。
“嗯，是啊，你不是一直想肖钦予死吗？我也是，不止是我们，他们都是受害者。十一，我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还记得我们说好一起要肖钦予命的事吗？”
马映南的声音很大，大到足以让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肖钦予听见。
蔚十一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也在看她，两人目光交汇了一会，她率先移开。
“是，我是想他死，可不是用这种方法。”
“啊？不是用这方法？那用什么方法，难道你真的想把肖钦予送到审判庭啊，你不觉得那样就是便宜他了吗？”
马映南一边说一边朝陈泫父亲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蔚十一就看见他将手里的匕首插进了肖钦予的左眼！
“…”
蔚十一拧着眉头把头别向一边。
“马映南，你这是犯法懂不懂！”
“犯法？哈哈哈哈，犯法？十一，你觉得犯法这事我比的过肖钦予吗？他有多狠，你是不知道！”
马映南扶正蔚十一的身体，两只手紧紧贴在她的耳朵旁边逼迫她正式肖钦予的惨状。
“十一，看着，我们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肖钦予受到了报应，今天就是他的死期！那些死在他手里的无辜人都可以好好的去投胎了！”
“我们应该高兴啊！”
“放开！”
蔚十一扭动着身体，好不容易挣脱了马映南的禁锢。
“十一，你看好了，看好我今天是怎么践踏肖钦予的！”
马映南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当来到肖钦予面前时，他毫不留情地把脚踩在他刚才被枪击中而碎裂的膝盖骨上。
“…”
“咔擦！”
只是听声音，就可以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肖钦予躺在那里，左眼擦着一把匕首，右腿的膝盖骨肉分离，血肉模糊，他看上去和死无差了。
“肖钦予啊，肖钦予，你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一天吧！”
马映南蹲下身子用力抓住肖钦予的脸不断地往地上撞击，很快，原本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就这么被毁了。
不远处蔚十一抱着珅珅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只觉得两只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
她想起自己的外婆，想起冯凌昀，想起自己杀光头男的情景，想起吴非追杀她时的样子，想起余泽趴在她身上哭的像个孩子，甚至还想起失去贞操的那个晚上，还有蔚蓝殴打她的样子。
很多，很多，肖钦予赐予她的伤害多的已经让她没有办法逐一想起了。
是，她恨肖钦予，恨不得她死，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她没有同情他，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灰蒙蒙的，今天是阴天，乌云密布，周围被压抑感填塞。
蔚十一看着奄奄一息的肖钦予，没有任何反应。
他该死，这么坏的人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
她看着那群人把肖钦予拖到断崖边，然后马映南一抬脚用力一踹，那个她日思夜想都想要送去见阎王爷的人终于在这一刻从她眼前现实了。
“哈哈哈哈哈，活该，死有余辜。”
蔚十一听着他们胜利的欢呼声，唇角跟着慢慢上扬，左眼跟着落下一滴眼泪。
肖钦予，终于死了。
死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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