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章 半岁荏苒弊邑治(一)
戊寅年五月。
距离沛邑遥远的洛邑,正发生着一件影响着诸夏格局的大事。
而在沛邑的人,并不关心那件让九鼎震动、天子又要少一位同姓亲戚大国的天下大势,只是关心田地中马上要收获的冬麦。
距离上次万民约法已过去了大半年,时光可谓荏苒。
此时的荏苒尚不是斩不断的时光,而只是可以斩断入药的紫苏,幼小的芽苗在仲夏的风中摇曳出芬芳,为那些嘴馋于将紫苏种子与盐一起焙熟的孩子们摇曳出希望。
同往沛郭乡的道路上,从商丘迁到这里的苇,推着一辆墨车,上面有个大大的竹筐,里面装着一些奇怪的粉末。
田埂边,有很多像他一样粗壮的汉子,用着墨者传出的麦浪一词,对这金黄的麦穗想象着他们一辈子都未见过的大海是什么模样。
苇的打扮有些奇怪,不少田埂边的人看着略微奇怪打扮的苇,却即便不认识也会来打声招呼。
因为苇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鬼布”所制的巾帻,用来擦汗的同时,也意味着这人是一个开田种田的好手,否则墨者的鬼布可不会挂在这人的身上。
苇有些喜欢这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所以故意将白白的鬼布不擦汗,就那样挂在脖颈上,每天晚上都要仔细洗干净,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推着的墨车刚刚上过油脂,发出吱吱却不咯咯的声响,在这欢快的轮轴转动声中,苇有了一个一路同行的伙伴。
苇不认得这个人,但对方很善谈,也是同去沛邑。
这个人的口音有些奇怪,苇便问道:“兄不是沛县的人?”
半年时间,本地人已经习惯称呼自己是沛县而非沛邑,若问的仔细还会说出自己是何乡何亭。
同行那人大约三十多岁,看上去不像是做农事的,倒像是商贾,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三晋的口音。
苇听不出是哪里,却足够感觉到非是本地人。
“我是去沛邑,做些买卖。在陶邑就听人说墨者来沛,沛必大治,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五月便要收麦,真要一年两收吗?兄是农人?我听闻凡开田稼穑之事做的好的,墨者便送与鬼布擦汗,看来兄便是这样的人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很有趣,似乎并不在意便恭维了一番,眼睛却一直盯着苇墨车上的竹筐。
苇憨憨一笑,拿起棉布巾虚擦了一下脸上的汗道:“我就是去年开田开的多些。开了便是自己的,缘何不开?”
那人也笑,心里却道:“这些墨者的手段,倒是与季充君在魏行的尽地利之策并无不同。我魏有法经,沛邑墨者也有十二草帛法,却要知道其中区别,也好回报季充君与西河守知晓。”
他不动声色,又闲聊几句,问道:“你这推的便是墨车吧?我曾在陶邑也见过,墨者的工匠会在陶邑可是大有名望。听你口音,倒像是商丘(本章未完,请翻页)